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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潮溼得令人浮躁,地面滿是積水。這個時間路上黑燈瞎火,唯有一鉤殘月照著大地,使得地上的水塘都像鏡子般發亮。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搶劫!”

一女子倒地,一歹徒狂奔,事情發生得極快,旁觀者還有那麼三四個,但沒一人挺身而出,只有許蘇二話不說拔腿就追。

換作以前許蘇興許也沒這麼熱血,但被傅雲憲睡了之後他連著幾天都不痛快,可能得歸咎於直男心理作祟,總想找個機會一展雄風,證明自己還是夠爺們的。

歹徒沒許蘇跑得快,走投無路下亮出一把水果刀,其實震懾為主,也沒打算真殺人,沒想到許蘇不打一個磕絆,直接撲上去就奪刀子。他是夠狠,一副不要命的架勢,一把揪住對方就猛砸拳頭,反倒把那歹徒給嚇著了,兩人在地上翻滾、扭打、磕碰,最後還是許蘇兇悍更勝一籌,雖在搏鬥過程中磕破了腦袋,到底把人給制服了。

許蘇扯了對方鞋帶,把他雙手綁了個利索,還嫌沒撒夠氣,朝人後腦勺猛拍了一下,罵道:“蠢蛋!你這一亮刀,搶奪可就變搶劫了,得多坐好幾年牢。”

被搶了包的女人也踩著高跟鞋追上來,打了報警電話,幾分鐘內,警察就到了。

出警的是兩位基層民警,一男一女,男民警先來問情況,見許蘇臉上帶著血跡,便問他要不要去驗傷?

大約怕被傷者訛錢,被搶了包的女人一聽這話立馬翻臉,衝許蘇嚷道,我又沒讓你追,誰要你多管閒事。

女民警此刻問完圍觀群眾情況,也走了過來,一襲警服相當颯爽,她批評那女人道,這位女同志怎麼說話呢,別人路見不平幫你抓賊,起碼說聲謝謝吧。

許蘇起初注意力全在搶東西的歹徒身上,聽見女民警這麼說,才把目光投過去,看背影,不錯,高挑纖瘦,有腰有屁股。好感油然而生,許蘇不顧自身狼狽,抬袖子揩了揩臉上的汗液與血跡,主動到人跟前道謝——

藉著路燈微光辨清對方的臉,他們先一驚,再一怔,互相愣眼巴睜地對視十幾秒,最後不約而同脫口而出:

“原來是你!”

擒賊回家當晚,他就接到了蔣璇的電話。

號碼估計是劉梅給的。蔣警官的意思是,上回劉嬸搭線兩人沒見上面,時隔多日竟還能以這種方式相見,證明他倆之間冥冥之中有點緣分。

許蘇表示同意。

女方主動來電請他去看電影,許蘇再不好意思像上回那麼拿喬,爽快答應。蔣璇說了一聲“不見不散”,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掛了電話。

收線後許蘇翻來覆去,一種說不上來的、混合著興奮且忐忑的情緒捆住了他,一宿沒睡。

第三十七章 千秋

新版是鐵打的帥哥,流水的美女,這期許蘇的搭檔換了一位,高學歷、高顏值,乾的工作是同聲傳譯,整個人雍容大雅,氣質神秘又高階,引得群狼環飼,人人想跟她親近。

週六下午錄,許蘇明顯比上回投入,玩起遊戲落落大方,能跟女嘉賓嘴對嘴地咬pocky,還連贏其他嘉賓兩局。

錄完節目,許蘇搭了刑鳴的車,跟著他去赴與傅雲憲的飯局。節目錄制時間比預計中長,傅雲憲已經到了。

一見面,刑鳴先特別誠懇地向傅雲憲解釋遲到原因,再笑言能讓傅大律師忙裡抽閒見上一面,委實太不容易。面對這位刑主播,傅雲憲也挺隨和,兩人以前做節目時就見過不少回,此刻熟不拘禮,很有的聊。

許蘇樂得沒人在意自己,這麼高檔的地方,這麼生猛的海鮮,他悶頭吃東西,幾不插話,聽傅雲憲跟刑鳴談案子。

一樁舊案。

原來網上那些傳聞竟是真的,刑鳴的父親曾因強|奸、受賄獲刑,最後慘死獄中。

對方的意思顯然是對翻案不死心,傅雲憲問:“虞總知道麼?”

刑鳴坦承:“不知道。”想了想說:“經歷了不少事情,我也明白不少道理,不是非拼個魚死網破不可,但為人子,只要有一線可能,總想試試。我就問傅律一句,這案子翻案有沒有可能?”

傅雲憲沉默片刻,實話實說,很難。強|奸罪本身定罪容易,又不比殺人大案,冤也冤得滿城皆知,再加上十幾年前的舊案,證據早已湮逝,即使受害人主動承認當初是故意誣陷,翻案也近乎不可能。

刑鳴自己點頭,臺裡的法制節目就曾報道過一起案子,一位老教師被自己的女學生誣陷強|奸,出獄後漫漫上訴四十年,仍然未果。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往事勾銷了,執著放下了,但總有那麼一絲尖銳的痛意紮在心口,他低頭,撥轉手邊酒杯,不再說話。

傅雲憲自己飲了一口酒,似勸誡也似安慰,道:“不信千秋無定論。”

刑鳴微怔,俄而,慢慢展顏微笑:“是的,不信千秋無定論。”

聊罷父親的舊案,刑鳴繼續下一個話題,說自己這回約傅雲憲的主要目的是想做一期節目,主題關於中國的“腐敗”律師。

所謂腐敗律師,其實是民間自發定義的一類刑辯律師,再通俗點說,就是那些活該腳底長疔、頭上生瘡的混蛋。他們收費高昂,且只熱衷為貪官奸賈辯護,他們不惜代價、不擇手段,能頻鑽法律空子,替那些貪官奸賈辯護成功。圈內人懂門道,圈外人湊熱鬧,一個“中國十大腐敗律師”的榜單在坊間流傳已久,傅雲憲高居榜首,而排名第二的那位張姓律界大佬就是這回萬源案中裴雪的辯護律師。

但有一個現象頗耐人尋味,不知道算不算“善惡有報,乾坤無私”,截至目前,這民間榜單中,只剩三位還活躍在公眾視線,其餘的或已金盆洗手,退居海外,或已因各種罪行身陷囹圄,空度餘年。

“法制節目大多敏感,不被允許過分表現與公檢法對抗的刑辯律師,所以也常給人以中國的刑辯律師徒有其名、毫無作用之感,但事實並非如此。”常常敢言他人之不敢,刑鳴屢次約見傅雲憲,其實就是獲得臺裡首肯,被允許製作一期可能與大眾認知大為相悖的節目。他笑笑說,“我很好奇,傅律是怎麼看待別人常說你傅雲憲助紂為虐,只替有錢的罪人開脫?”

“一個人在未定罪前,都是無辜的。這是美國著名律師丹諾的名言。”傅雲憲對這樣的指控毫不在意,只覺陳腔濫調,不屑得很,“部級官員、億萬富商還是平民百姓,在我眼中,一視同仁。”

燭臺,鮮花,輕音樂,晚餐氛圍良好,談話仍在繼續,刑鳴說自己做過調查,君漢所給所內律師每一起法律援助案子的額外補貼居全國第一。

這個資料連許蘇都不知道。他自一桌美食間微微抬頭,露出驚訝表情。

刑鳴朝許蘇投去一眼,繼續注視著傅雲憲道:“但你曾在公開場合抨擊過法律援助制度。”

“在我國法援目前主要是行業奉獻,一起刑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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