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接受這雙唇。
那一夜的混亂,自許蘇退伍歸來、兩人重逢之後便很默契地翻了篇兒,你不言,我不語,只當從未發生。許蘇知道自己皮相不錯,對這老流氓可能還有點吸引力,如懸一塊肥肉在對方眼門前,不被銜一下,舔兩口,自己都覺得不太人道。他現在也不怎麼反抗了,可以說是想通了,也可以說是哀莫大於心死,白婧的事情傷他太深,他為愛情守身如玉,愛情卻當他是個屁,沒勁。
何況蘇安娜幾次從高利貸手下撿回一條命,也都虧得傅雲憲出手,受人諸多恩惠,再不任人佔點便宜,未免太過矯情。所以再次踏進君漢所前,許蘇給自己制定了十六字方針:虛與委蛇,虛情假意,斡旋為主,抗爭為輔。
所幸打那夜之後,傅雲憲確實再沒對他動過真格的。啃脖子摸屁股偶有為之,更有那麼幾回對方都硬得不成樣子了,許蘇死魚一般不掙不動不抵抗,倒是傅雲憲自己戛然而止,怒咻咻地摔門而去。
只不過對於跟傅雲憲接吻這件事,許蘇還是有所保留的。蜻蜓點水般碰一碰還可以,傅雲憲一伸舌頭他就受不了。他本質上還是一個直男,享受不了男人與男人的魚水之歡,不覺得噁心已是極限,要他全情投入,想也別想。
但眼下傅雲憲吻得很真,很深,很久。他的大手托住許蘇的後腦勺,強行把他箍在自己身前,霸道地以舌頭攻佔,一點一點地刮取他口腔中甜美的唾液。
許蘇被對方吻得幾乎氣竭,卻仍不專注,他微微撅著嘴唇,忽地滴溜溜轉動眼珠 ,忽地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這副眉眼。
傅雲憲也睜了眼,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珠,嫌這眼睛灼人得很,他抬起手,以拇指蓋住許蘇的眼皮,強迫他閉上眼睛。
眼前忽地暗了,情緒便也隨之而來,許蘇漸漸卸下防備,稍稍有了點迎合的意思,任傅雲憲的舌頭在自己口腔裡攫取,偶爾也含著它吮吸。
燈光一片朦朧暖黃,他們像在一個令人心醉的黃昏中接吻。
吻了良久,傅雲憲才放開許蘇。兩人唇間牽連出一根甜絲,傅雲憲以拇指抹掉許蘇嘴角邊晶亮亮的唾液,又仰面躺靠下去:“說吧,想求我什麼。”
老流氓不虧國內首屈一指的名律,目光如炬,一下就戳中了他那點小盤算,但許蘇還是嘴硬,裝傻道:“有事兒嗎?沒有啊……”
那賊兮兮的樣子一準有事,傅雲憲也不繼續說破,嘴角往上淺淺一扯,一手鬆了皮帶,一手摁著許蘇的脖子往自己胯間壓過去,意思明顯,要提條件可以,得他用嘴伺候自己。
“我不。”許蘇拒絕,繼而梗著脖子反抗,掙扎一下,腦袋就起來了。以前傅雲憲也提過這類要求,許蘇做不慣這個,死活不同意。其實他那點力氣遠不及傅雲憲,也就勝在對方不真跟他計較。
“老子不樂意。”許蘇還是跪坐的姿勢,但挺直了脊樑,振振有詞,“你找那位大明星去唄,人家那臉多好看,那唇多柔軟,人家笑得多嫵媚,伺候得多周到,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您堂堂大狀幹嘛舍易求難呢?”
傅雲憲笑笑,抬手在許蘇鼻子上刮一下:“酸麼?”
許蘇自己把剛才那番針對鄭世嘉的話拿來咀嚼了一下,發現是有點酸,心虛而故作不虛,道:“酸也不樂意,你那玩意兒太粗太長,還有紫黑紫黑的一溜褶子,真醜。”
傅雲憲抬起許蘇的下巴,俯身向他靠近,微眯的眼睛露出兇光:“這是求人的樣子?”
“說了沒事求你……”唯恐再賴下去一會兒不好收場,許蘇想了想,適時改口道,“但你要求我求你,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求求你好啦。”
好在今晚上傅雲憲慾望也不強烈,沒有繼續強迫許蘇的意思,他微露倦意,仰面闔上眼睛:“叫花子行善,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能耐。”
看著是默許了,許蘇撓撓頭髮:“其實是有點事情,我大學一個室友——”
傅雲憲打斷道:“只讓你提一個要求,你想好了再說。”
什麼都瞞不過這老流氓的眼睛,許蘇一下沉默了。他以前對他媽放過狠話,要真再賭博就買耗子藥,他自己跟他媽連帶著左右陪賭的街坊,同歸於盡。所以蘇安娜方才解釋了,這三十萬不是用來還賭債的,是跟王亞琴那老妖婆一起投資一個專案,已經墊進去一筆錢了,後續不跟上,可能血本無歸。
“被人砍死”還有“血本無歸”多半都是危言聳聽,許蘇在心裡支起一杆秤,左右掂量著蘇安娜的三十萬與瞿凌的兩萬塊,然後說:“就是我的一個大學室友,最近攤上一點小事。”
傅雲憲沒睜眼,“嗯”了一聲。
“特別小的事兒……就是吧,弄死個人……”
傅雲憲睜開眼睛,看著許蘇。
許蘇有點怵了,還笑嘻嘻的:“一審已經判了,死刑——”
傅雲憲隨手從沙發上抄起一個墊子,拍砸在許蘇臉上:“這叫小事?”
挺重的,許蘇往後歪倒一下,但人不退反進,倒爬上沙發,盤腿坐在了傅雲憲的身邊。
“殺人放火什麼的,對別人那是大案子,對你傅大律師還不是小事一樁。”許蘇不是不知人命價重幾何,但事關瞿凌性命,只能儘量把話往小裡說,他特別諂媚地湊上一張臉,以自己都覺得惡寒的語氣道,“其實也不那麼熟,就是他以前借我一筆錢我一直沒還,殺人償命,也不指望判得多輕,只要能救下一條命,我跟他也算兩清了。”
傅雲憲問他:“什麼樣的人?”
“漢莫拉比”的樁樁事蹟從眼前掠過,剛正不阿中都帶了點蠢氣,許蘇其實不認同,也嫌他是一頭不懂迂迴變通犟驢,只堪一笑。他斟酌半晌,腦海中,一個個作踐人的評價挨個蹦出,又悉數被他剔除,最後許蘇決定以最簡賅的答案回答:“好人。”
傅雲憲面無半分波瀾,但眼神之中,不屑之意明顯。
“叔叔,你就當幫我一次,好不好?”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許蘇自認不是那麼不要臉的人,所以又把微微撅著的一雙唇湊上去,想再向人傅大律師獻個吻。
然而傅雲憲抬了手,一把將他推開。
一記重推,許蘇毫無防備,四仰八叉地跌下去,屁股落地,磕得尾椎骨都疼。他一下摔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仰著臉氣咻咻地嚷:“傅雲憲!你推我!”
“週末,約個時間和嫌疑人家屬見一見。”傅大律師整完皮帶整袖口,將自己收拾得衣冠楚楚,轉身走了。
傅雲憲走後就忽然變了天。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澆散了五月的熱氣,許蘇把自己關進房裡,不顧門外蘇安娜的聒噪,跟程嫣通了個電話。
與程嫣約定了見面時間,順便做了做這個案子的功課。
除了心理特別變態的那一掛,殺人的理由不外乎為錢,為仇,為情。錢令人眼紅,仇令人智昏,清俊正直的“漢莫拉比”為愛殺人,終究沒過的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