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如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許的無理取鬧,但他也不說什麼。
她反手摸了摸鼻尖兒,吸了吸鼻子:“我先不回去,六公子請便。”
齊明遠目光毒辣的很,又聰明,仍舊站在那裡沒動。
徐月如去看他,目光中全是詢問的意思。
齊明遠深吸口氣:“徐姑娘是離席找人的,不是為了散心透氣的吧?”
“你怎麼——”
話一出口,徐月如就後悔了!
她低下頭,懊惱的擰眉,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你能不能別看著人家的臉走神了!
廢物一樣!
沒出息死了。
她吞了口口水:“你想多了。”
第355章 立場
小姑娘臉上寫滿了懊惱,自然沒逃過齊明遠的一雙眼。
他越發不敢造次,噙著笑,索性把路讓開:“徐姑娘請。”
徐月如咬著唇間軟肉,想了好半天,橫豎齊明遠也看出來她是來找人的了——
她抬眼過去:“你見到馮四了嗎?”
齊明遠一怔,旋即搖頭說沒有。
徐月如攏眉,轉而又問他:“你和沈六公子關係不錯?”
這陣仗,這架勢,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倒像是京兆府升堂問案的大老爺。
齊明遠沒忍住,淺笑聲從唇畔溢位來。
徐月如瞪著他:“你是在笑我?”
他當然是搖頭不承認的:“徐姑娘對沈六很好奇?”
她眯著眼:“是我先問你的。”
齊明遠看她那副認真模樣,想了半天,總算是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先前未入席時,在涼亭那處偶遇她們兩個,她眼中那莫名的敵意,還有防備,還真是衝著沈熙去的。
他算是無辜被牽連的。
但她顯然不是為了她自己。
馮家四姑娘的事情,他是有所耳聞的,至於沈熙嘛——
沈熙同他說的倒不多。
齊明遠把兩手一攤:“徐姑娘是覺得,沈六配不上馮四姑娘?”
看樣子,他還什麼都知道。
蛇鼠一窩,一丘之貉。
徐月如腦子裡閃過的,盡是這樣的詞。
馮四那點兒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她就是個傻子。
平日裡看起來挺能唬人的,實則最沒什麼心眼子。
喜歡誰,不喜歡誰,全都在面兒上,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跟沈熙說話的時候,柔聲細語的,哪裡有半分馮四姑娘的威風。
沈熙連她都打聽過,更何況馮四?
想通了這一層,徐月如的小臉兒算是徹底拉長了。
齊明遠看著她變臉的速度,實在是吃了一驚。
現在京城裡這些小姑娘,都是這樣子的嗎?
幾句話的工夫而已,她這臉上的表情,變的可夠快的。
他摸了摸比鼻尖:“徐姑娘,沈六也是文采斐然,學富五車的人。”
徐月如冷笑出聲音來:“你是在為他做說客嗎?”
她連眼底的那點兒熱絡也全都凝了起來,只剩下了冰渣子,照著齊明遠身上就招呼過去:“這話你同我也說不著,我原也不是馮家的什麼人,還有,你是飽讀詩書的人,又是新科會元,這點兒規矩你都不懂?
禮義廉恥,你該高高奉在頭頂上,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成什麼體統!”
她張口就啐人,一點兒情面也不講。
齊明遠算是無奈了。
這是罵他寡廉鮮恥了。
他深吸口氣,深覺得這頓罵挨的有些虧。
沈熙和馮四之間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不過是看這小姑娘這樣著急,想勸她兩句而已。
她在這兒扯的是什麼?
其實齊明遠算不上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蘇州齊家,家大業大,他是家裡的嫡子,雖然從小就不受待見,族中眾兄弟為討好他大哥,沒少擠兌他,但他仍舊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孩子。
自己又有出息,早早就高中。
新科登榜後,蔣夫子看他是可塑之才,極喜歡他,把他收在了門下,做了關門弟子。
如今京中行走,他雖出身商賈,卻每日也不少聽那些阿諛奉承的話。
這樣耐著性子哄人,真算得上是頭一次。
但眼前的小姑娘嘛。
出身太好了,未必是養的嬌縱,而是她生來便金貴,骨子裡帶著的。
那也不算是眼高於頂,她是真覺得,沈熙不配。
他哄人家?人家還未必看得上他呢。
齊明遠懶得再說,什麼耐心都沒了,閃身讓了讓:“我出來的久了,該回席上去了,徐姑娘自便。”
徐家門裡雖從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兒,也用不著她徐月如看誰臉色過日子,討生活,可她在京城長大的,還有徐家那些亂七八糟的窮親戚們,是以各色人等的各色嘴臉,徐月如也算是從小看到大的。
齊明遠這是不耐煩了。
他面上隱藏的挺好的,仍舊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就像她初見他那天一般無二。
然則那應該是他最疏離的模樣。
畢竟那日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全是為了討好巴結,他心下本就該是最不耐煩的。
方才他哄人的樣子,有些生硬,也有些笨拙,但是認認真真的在努力哄她高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