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雨裡。他飛快地說:“等著,別動。”然後戴上連帽衫的帽子,下車去開啟後備箱,似乎冒雨找什麼,片刻撐著一把黑傘從雨裡回來,替她開啟車門,把雨傘遞給她。
她從他手裡接過雨傘。外面的雨下得頗大,他又沒有穿大衣,後背已經溼了一片,手指也是冰涼的。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見他低著頭,深邃的眉眼反射著水光,溼漉漉的頭髮搭在前額上。她忽然聽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說:“要不要上來把身上擦擦乾再走?”
後來的事情可以說失去了控制,其實也在意料之中。她開啟門,開啟燈,他跟在她身後進屋,又“啪”的一聲關掉燈,撲過來吻住她。吻到雙方的氣息都紊亂起來,他才稍稍放開她,在她耳邊說:“芃芃,別再讓我等了。”
他們確實才討論過誰斷了音訊的問題,她自然要喊冤:“明明是你不回我的簡訊……”他顯然不想和她分說誰沒回誰的簡訊的問題,她才說了半句,他就以吻封緘她沒說完的話。
其實剛說了那半句話她就意識到,原來這兩週來他音訊全無的時候,她也並非全然不在乎。
她在黑暗裡踮起腳尖去吻他,雙臂圍在他的腰上,問:“我替你把溼衣服脫下來?”
他才舒展了眉眼笑起來,目光一閃,輕聲說:“好。”
他們站在門口擁吻,手忙腳亂地脫他溼漉漉的衣服。她笑著問:“聽說你給我買了生日禮物,怎麼不給我?”
他停了停,在黑暗中輕聲地回答:“我怕你不肯要。”說罷急切地繼續那個吻。
她還挑釁地問:“上次欠我一次,今天把債還清?”
他正吻到她的耳際,咬著她的耳垂,低聲說:“今天不算,下次再還。”
這類事有一必有二,也許根本就控制不住。她後來把前因後果想了一遍,把原因歸結為自己心太軟,他對她好,她就受寵若驚,所以沒在關鍵時刻把持住尺度。不過反正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一次還是兩次沒本質性區別,兩次還是三次四次更加沒人會在意。
後來他們還養成一到週末就幽會的習慣,總是週五下班後約在什麼地方見面,吃飯,抬槓,回家,他加班她上網,再吃宵夜,抬槓,最後上床。
整個冬天都在下雨,天氣陰冷入骨。有時候太忙,他們就在她公寓附近的飯店裡解決晚飯。她習慣了獨來獨往,也不希望偶遇同事,所以更喜歡拉他坐地鐵跨越半個城市,在晚高峰的路上奔波一個小時,去東城的什麼弄堂口小麵館裡嚐鮮。那些沒聽過的小街,接踵的人潮,陌生的面孔,即使是同一碗黃魚海鮮麵,味道再熟悉不過,也好象有幾分遠走他鄉,逃避現實的任性妄為在裡面。
只有在那種時刻,在嘈雜的店堂裡,在好似月光一樣模糊不清的燈光下,和他頭碰頭吃著兩碗熱湯麵,她才會問:“喂,你那時候寫了個葵花寶典,該不是為了我吧?”
他在氤氳熱氣裡抬起頭來,似乎有半秒鐘的懵怔,馬上又回過神來,嗤之以鼻地回答:“當然是啊,你剛進了公司,人那麼笨,我確實怕你搞不定。你的簡歷還是我遞的,到時候別人發現你什麼都不會,豈不砸我的招牌?”
她停下筷子,憤然說:“那你該把我招進你組裡,蘋果爛也爛在自己筐裡嘛,為什麼發配我去做UI的組裡?”
他竟然沒答話,只笑了笑,埋頭繼續吃麵。其實就算回答,他一定是說你太笨我才不要你,她嘿嘿一笑替他回答:“也是,我是你大姨媽,你怕萬一你不乖,我會告訴你媽。”他才抬頭狠狠瞪她。
回到家裡,一切又迴歸現實。有一次週末,賀宇川還拉她去逛家居城,到了那裡才知道,原來他要買一張雙人床,還打算放在她的豆腐乾小公寓裡。她問為什麼,他一本正經地回答:“單人床施展不開。”
她哭笑不得。聽他這意思是有長期抗戰的打算,她當然是不同意的,冷下臉來嚴正地拒絕:“不行不行,我那裡沒地方放,要買放你自己那裡。”
賀宇川早就搬過家,換了更大些的公寓,不再與人同住。他以前那位室友她素未謀面,但那一晚她用過他的被褥,還清楚地記得被褥上的臭腳丫味。賀宇川也曾經提議吃完飯去他那裡,她也嚴正地拒絕了,大概是覺得不想放棄主場優勢,保留半夜隨時把他踢出家門的權利。
有一次大概是週日晚,樓上的房東又播放起恰恰舞曲,並把天花板踩得咚咚作響,一直到深更半夜還不停歇。賀宇川吃著宵夜,翻著白眼,最後忍無可忍地操起拖把,“咚咚咚咚”猛敲了一陣天花板。恰恰舞曲終於停下來,片刻卻有人來敲門。他跳起來去開門,長手長腳地堵在門口。頂著一頭髮卷的房東在門口一邊朝裡張望一邊喊:“姜芷芃呢?出來,我有話說。”
她連忙去門口把賀宇川擋在身後,陪笑說:“孫阿姨,這麼晚了什麼事?”
房東太太白眼相向:“我們租約裡講定了的,這間房只夠一個人住,多一個人住要多加錢的。”
她笑著反駁:“只是朋友暫住,又不是常住,也沒有違反合同規定。”
“朋友哦?”房東太太雙手插著腰冷笑:“你們這些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談朋友,黏在一起哪裡還分得開。我數了數,他這個月來了也好幾次了吧?超過十天要按兩個人算的。”
她也驚覺過來,原來他確實還是來得太頻繁了些,當晚只好趕他走,還把責任都推到房東太太身上,同他說:“都是你自己闖的禍,這個月別來了,免得我被罰錢。”
久而久之他們好象也有了些不成文的慣例:第一,去他家她不會同意。第二,非週末見面她會找藉口推辭。第三,連續兩天見面她會拒絕。有了這約法三章,她總覺得也許她暫時是安全的。
第30章 Hello,World!(4)
最終還是她讓了步。
又下一個週末,他們還是週五一起吃了晚飯,吃完飯賀宇川驅車到她家的樓下,她本想推說要加班,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房東太太家的窗戶砰然而開,恰恰舞曲從四樓飄出來,有人倚在窗邊,警醒地俯視樓下。她啞然失笑:“誰讓你得罪了孫阿姨,我看你只好回去了。”
她解開了安全帶,穿好大衣打算下車去,他一把把她拉回座位上,在黑暗裡探身過來,溫熱的氣息掃過她頸間,吻她,說:“那去我那裡?”
他似乎早說過,他家地方大,隔音效果好,床自然也更大。不過她還有別的原因,退了退避開他的吻:“今天不行,我……累了,你快回去吧。”
也不知他聽懂了沒有,這週末她都會“很累”。也許她該直接告訴他,其實這晚他根本不會錯過什麼,著實沒必要留下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