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故意給他和賀亭單獨相處的時間,讓他們把話講清楚,省得他總惦記昨晚的事?紀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不禁看了賀亭一眼。
賀亭吃完了,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也不跟他打招呼,直接走了。
今天有雨,本市天氣預報的可信度飄忽不定,說是小雨轉中雨,紀川看見賀亭出門時不僅帶了平時去學校用的包,還拿了一把傘,才發現天陰了,玻璃窗上飄了零星的雨滴。
大概去實驗室了吧,他想,聽說做研究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少有休息,節假日是奢侈。這些天賀亭每到週末就喊他看電影到處胡玩,他以為賀亭有雙休日呢……原來週六也要去?
紀川食不知味地喝粥,忽然想起賀懷章問過他一個問題:長大以後的事,你想過嗎?
沒想過,想也想不出結果。賀亭的人生目標是諾貝爾獎,蔡志成的奮鬥理想是畢業後和女朋友結婚,找個好工作,在本市買房,孫轍的計劃是搶奪家產成功,拿他老爸的錢開一家全國最大的影視公司,把自己喜歡的女明星都潛了——不管好壞、能否達成,他們的生活是有方向的,可紀川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了。
他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所以呢,一輩子當爸爸寵愛的乖寶寶嗎?
“紀川。”正發呆,身後忽然有人叫他。紀川回頭,是賀懷章走了過來,穿一件休閒襯衫,領口的衣釦開了幾顆,一邊走一邊低頭挽袖子,到了他身邊,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今天早餐吃什麼,綠豆粥?”
紀川沒吭聲,賀懷章看他一眼:“怎麼了寶貝,不高興?”
紀川沒回答這個問題,突然說:“爸爸,我以後會繼承你的公司麼?”
“……”賀懷章笑了聲,“幹什麼,你爸還活得好好的,這麼早就惦記上我的遺產了?”
“不是。”紀川情緒低落,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只吐出兩個字又不吭聲了,臉低得快要埋進碗裡。
賀懷章提住他的後領,把他揪起來,沉聲道:“到底怎麼了,自己胡亂琢磨什麼呢?告訴我。”紀川被衣領勒得憋紅了臉,怒氣全跑進了眼睛裡,化成一層薄薄的水霧,“我沒有!”他掙開賀懷章。
“哈。”賀懷章又笑了聲,“青春期沒逆反,現在終於要給我補上了?”
“……”
紀川雙眼通紅,表情忿忿的,使勁瞪著賀懷章。
賀懷章擺了擺手,叫管家他們退開,然後一把將紀川從椅子上拽了過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摁住他說:“因為我不讓你和亭亭談戀愛?還是別的,嗯?”
“我沒想和他談戀愛,他又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紀川一被抱住就老實了,聲音又悶又喪氣,問賀懷章,“爸爸,你喜歡我什麼啊,我什麼都不好,什麼都不會,跟混球差不多,只會吃乾飯耍混……”
“……”賀懷章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拍了拍他的頭,“不,你成績好,會彈鋼琴,會畫畫,會踢球,還會給爸爸做飯,你什麼都好。”
“啊?”紀川抬起臉,“小時候上過一學期興趣班也算會談鋼琴嗎……我都八百年沒碰畫筆了。”
“我說你會你就會。”
“哦。”
紀川懷疑自己金魚腦,剛才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沉重情緒,被賀懷章幾句話就輕飄飄地撥散了,他一高興起來,頗有點“蹬鼻子上臉”,摟住賀懷章的脖子,親暱地問:“爸爸,其實你是說氣話,你不會那麼管我的對吧?”
“怎麼管你?”
“就是……就是你說的,什麼都要聽你的。”
“……”
賀懷章摟在他腰上的手忽地一緊,臉緊貼在他脖頸間,嘆聲道:“我的要求很過分麼?寶貝,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我這輩子不會再有別的願望,也不會再喜歡別的什麼人,我只希望你永遠不要離開我。”
紀川一怔,賀懷章輕輕親了他一下,又說:“你剛長大,就像一隻剛長滿羽翼的小鳥,你以後會見識到森林外面更廣闊的世界,但你能不能別飛走,不要飛到別人身邊去?爸爸這一輩子,只有你一個親人、只有你一個愛人,你走了,我怎麼辦呢?”
“……”
賀懷章的嗓音幾乎有些顫抖,紀川眼眶發熱,情不自禁抱得更緊。對他來說,這個男人一直是靠山一般的存在,是給他撐腰的強大的爸爸,他從沒見過他這麼脆弱的樣子,也想象不出來,賀懷章竟然會有脆弱的一面。
紀川用力點了點頭,下巴磕在賀懷章肩上,啞聲說:“好的,我不走,爸爸。”
“真的麼?”
“嗯,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永遠都不走。”
第二十章
九月末,“聯誼杯”比賽在即,A大校足球隊每天定時定點訓練,用隊長蔡志成的話來說:這是一場關乎男人尊嚴的戰鬥,非贏不可。
——本來沒有這麼誇張的,以前訓練只有紀川一個人認真,其他隊員大多是打過好幾次校際比賽的老油條了,抱著友誼賽隨便玩玩的態度,後來突然出了一件事,據說是他們隊11號的女朋友劈腿了,劈腿物件是隔壁學校的主力中鋒,這麼一來,說好的聯誼杯,一下變成了“情敵杯”,帶上了一股復仇的火氣。
紀川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是星期六的下午,那天他和賀懷章一起吃完了早餐,在家裡黏糊了一整天。起初是一起看書,賀懷章很會哄人,紀川書沒看幾頁,一上午幾乎一直被按著親,從書房親到臥室,被按倒在床上時他還暈乎乎的。賀懷章問他喜歡麼,以實際感受來講,他很難給出否定答覆。
於是在床上做了一場,這次要溫柔得多,他全身上下里裡外外都被照顧到了,青澀的身體在強烈的快感衝擊下,好似被打開了什麼開關,賀懷章緊摟著他,每一下律動都是火上澆油,他不停地叫“爸爸”,像求饒,更像催促,結束時嗓音都有些叫啞了。
手機響的時候,身體還沒清理,他正躺在賀懷章的懷裡喝水,響了兩遍才接起來。電話是蔡志成打的,問他晚上聚餐出來不,紀川身上痠軟得要命,想說不去了,蔡志成就把11號被劈腿的事情簡單講了一下,說這頓飯是大家安慰11號的,男人麼,沒有一杯酒過不去的坎,一杯不行就喝兩杯。
紀川耳根子軟,聽得頗有些感慨,可轉念一想,他們不過是一群沒出學校的小朋友,說“男人”好像太早了點,戀愛失戀也是非常小的事情,談不上“坎”,尤其在賀懷章面前,他很不好意思。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