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低眉掩住眸中的落寞,蘇紅纏神遊天際。幻想著若是師尊列坐在堂前,她可還有氣力與旁人這般應酬。
許是不能了吧……
此次婚事,比上次在情谷中的更讓她恐懼。她記得,在情谷那次不過是小打小鬧,雖有喜服,卻無什麼賓客,更不要說什麼國主的賜婚。她蘇紅纏的心,便是要靠著此次婚事安定下來,不再奢望那天邊的雲彩麼?
她為什麼有些難過呢?
跟著滿堂的喜慶格格不入,真是讓人羞愧呢。
蘇紅纏凝眸望著從喜燭上慢慢滾落的蠟油,彷彿看到自己的心在一點一點的滴血。自己是做錯了麼?
蘇紅纏看了看喜堂中燙金的雙喜,眼前一陣迷濛。她或是該喝點酒,一便她待會不鬧事。
青花瓷的壺嘴淌著清冽的女兒紅,蘇紅纏仄在長廊的欄杆上空望。這蘇王府的景緻雖雅,卻不如她春風館樓下的風景好。春風館樓下有咿咿呀呀的戲子,有哭天喊地的孝子,還有那走南闖北的貨郎,不似這蘇王府,只有那依依亭閣,萋萋芳草。
“世子,世子妃已是到門口了,王爺喚您去迎客……”汲取著蘇紅纏的一身酒氣,前來尋人的婢子也是膽戰心驚。雖說成親時大喜,新郎官大醉是人之常情,但她在這世上活了十六載,還從未聽說過有新郎官在與新娘子成親前喝醉的。她的世子爺呀!待會可千萬別再眾人面前跌了份兒。
“這麼快便來了麼?”蘇紅纏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嬌笑著看著眼前的婢子,“你可知那新娘子好看不好看?”
“這……婢子聽人言,那女子呀,在成親那日總是最好看的!”婢子小聲說,眸子裡卻滿是豔羨,“婢子要是此生能有像世子妃這樣的排場,婢子此生便是無憾了……”
“世子妃有何樣的排場?”蘇紅纏似乎不急著往堂前去,只是淺笑著逗弄眼前的丫頭。她知曉,綠翡不急,她……也不急。
“婢子聽人說,世子妃此番是坐著三十二人抬的大轎,有百人鳴鑼開道,還有十里紅妝,佐之百桌的酒席……”
“可她不是缺一個去迎親的新郎官麼?”蘇紅纏百無聊賴地將酒壺拋到池中,看著池中的鯉魚圍著酒壺擠成一團。
婢子見蘇紅纏竟是抬手就毀了那麼個瓷器,戰戰兢兢道:“世子說笑了……王爺不讓世子去迎親是為了世子好……王爺是怕累著了世子……”
“是嗎?那既是迎親都怕累著本世子,拜堂又……”蘇紅纏不知道自己在生誰的氣。自是在喜堂中看到了師尊的幻象,她便覺得今日種種皆是不如意。
聽著蘇紅纏裹著幾分抱怨的私語,婢子大著膽子扯住了蘇紅纏的袖子:“世子快別慪氣了……僑扮您的小廝已經轉到了後院,該您出場了……”
“呃……”挑著醉眼看了看眼前一臉急切的婢子,蘇紅纏暗笑自己真是越活越無趣。想她在春風館作館主時,何曾有過要逗弄婢子的心思?
“那便走吧。”蘇紅纏斂斂了衣襟,讓自己看上去不似一個醉鬼。可那渾身的酒氣,卻是騙不得人的。
“世子,您可是來了,這天已然快黑了……”喜婆歡喜的聲音讓蘇紅纏渾身有些不自在。她竟是在長廊喝酒度過了半日?
“綠……世子妃可好?”蘇紅纏在嘈雜的人聲中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
“還在花轎中坐著呢!”喜婆歡喜地送了蘇紅纏一個眼色,示意她快些上前,“讓世子妃等太久可是不好的!”
“是嗎?”蘇紅纏步履蹣跚地享受著眾人的注目禮,踏出蘇府府門。
蘇府府門外聚集了打量圍觀的百姓。
“世子爺該是賞喜錢的!”
不知誰吆喝了一聲,蘇紅纏便看到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兒朝著自己的方向湧了過來。
“賞!”
低低地一聲嬌喝。蘇紅纏看到喜轎旁出現了四個手端金盆的喜婆。
泛著黃光的銅錢在泛著暗色的空氣中劃出一道又一道的金線,引得周圍一聲又一聲的道喜。
“祝世子與世子妃百年好合!”
“祝世子與世子妃白頭偕老!”
“世子妃真是好人啊!”
……
蘇紅纏冷眼看著轎中人自編自演的劇目,心頭也是萬分糾結。翡兒,縱是知曉紅纏的心只屬於師尊一人,你還堅持要擠到紅纏的身側麼?
你,明明是該找份門當戶對的婚事啊!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帶著一雙柔荑落到蘇紅纏的掌心。蘇紅纏不記得她是怎樣在眾人的喝彩聲中掀開了轎簾,牽出了頂著蓋頭的綠翡,也記不清她帶著綠翡是如何跪完了二人的雙親,拜完了天地,更加記不清今夜的蘇王府是如何熱鬧,她在喜堂裡究竟喝了多少杯佳釀。
她只知道禮成了,有些夢碎了。
東倒西歪是喝醉酒的人獨有的特權,當蘇紅纏被喜婆扶著歪歪斜斜走到喜房時,她委實缺推門而入的勇氣。
不是因為她身為女子,無法近些為夫的義務。身為春風館館主,她對房中之事,瞭如指掌,無論男女。
她只是怕,怕看到綠翡那張臉……
是了,拜堂的時候她已經後悔了。
聽到‘一拜天地’時,她就後悔了。
掀開轎簾時她就後悔了。
但那時,她似乎被酒麻醉著,懶得去想那一絲絲的酸澀究竟是為了什麼。
蘇紅纏靠著門扇,任著身子順著門扇下滑。
她忽地想起了那份在她成親前被國主送來的恩典。
“去……去取國主的恩典來……”蘇紅纏知道此時自己的聲音已然抖得尋不出調子,但她卻還是扯住了喜婆的袖子,喘息地下著命令。
“這……”喜婆見世子只是靠坐在喜房門口不進去,心中也是著急,正是無計可施的時候。恰好此時蘇紅纏下了命令,那哪敢不從呢?隨即低眉命著身邊伺候的婢子去尋。
轉瞬,蘇紅纏就捧住國主賜的旨意。
旨意上能有什麼呢?
蘇紅纏顫抖著揭開旨意上的黃綢緞,慢慢地推著卷軸,待推到一半,蘇紅纏又膽怯地把它合上,她有預感,這卷軸上的東西能讓她萬劫不復。
可,就這般進婚房麼?
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