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痕沾衣溼”浸得模糊不清。
十六
“三少爺!三少奶奶來了!家主叫小的趕來給您帶個話!”
一個冒冒失失的韓家侍從闖入正吟詩作畫的雅間。一眼瞅見正執著畫筆的韓朱,侍從忙不迭稟告。
所有公子哥都愕然一陣,而韓朱則霍然起身,不顧只畫了一半的丹青,幾步走到侍從旁,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又驚又喜:“你說什麼?阿昭……來了?!”
侍從一愣:“三少爺,小的不知‘阿昭’是誰……”
“速速備車,回去!”韓朱話剛落又改口,“不,不必備車!給我一匹快馬,我自己回去就是!”
“是是!”侍從來不及歇息,又馬不停蹄地衝下去尋馬。
“韓公子,出什麼事了?”有公子哥不解地問。
“問陳公子吧,他知道。在下先失陪了!”韓朱直接把鍋丟給陳仰,自己急急離開了雅間。
面對諸位好友投來的目光,陳仰尷尬地咳嗽一聲,拿起一旁的摺扇扇了扇:“說來話長,要不就由仰去點些茶點,咱們慢慢提?”
十七
一路策馬狂奔,很快到了家中。
草草向父親請過安,問清俞昭去向,韓朱急忙趕去自己的住處。
未至門口,便聽人於房中笑:“將衣服放這裡就好,我自己會換,不用麻煩你們。”
又聽一婢女顫聲問:“那、那婢子們給少奶奶把血衣漿一漿……”
“不用了。”俞昭正微笑搖頭,背上一暖,一個人牢牢撲在了她身上。
眾婢女愕然,而後齊齊行禮:“婢子見過三少爺!”
“你們都先出去吧。”韓朱吩咐。待婢女走盡,他才放開俞昭,皺眉看著她一身染血的布衣:“你又殺人了?”
“來時被幾個鯤幫的人截下,順手殺了。”俞昭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陸路比水路省時,天歡蓮採下後放不久,需儘早配成丹藥。”
伊人挽蓮歸,血痕沾衣溼。不想再逢時,還真應了他的詩句。
與她相看良久,韓朱偏了偏目光,“你知道這裡是我的房間嗎?”
俞昭一愣,環顧四周,不禁失笑:“原來這是你的房間?怪不得佈置得這麼儒雅。我是一點也不知道,師父讓婢女帶我來這兒,我就跟著來了。”
韓朱深吸一口氣,鼻中盡是淡淡的血腥味:“父親難道不知道,我最不喜歡與人同居了嗎?”
頓了頓,“還是個女人。”
再一頓,“還是我內人……”
好歹也新弄個房間給俞昭啊,這麼急著讓他倆同居,父親大人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啊?
一頓一頓之時,面前的醫者已不見。韓朱怔了怔,忽見屏風後有人影閃動,而婢女拿來的新衣服也不見了蹤影。
“我先換身衣服,穿著血衣很不舒服。”俞昭的聲音從屏風之後傳出。
這時韓朱終於忍不住,對著屏風就喊:“那你也總得沐浴後再換衣服吧?你這樣不是白換嗎?給我穿好血衣出來,我這就去叫人拿木桶與熱水來……”
十八
緊閉房門,墨筆在硯臺中舔了又舔,聽著撩水聲,感受著氤氳霧氣,韓朱託著額角鬱悶不已。
他的智商降了好多,到底是為什麼?他究竟發了什麼神經,讓自己的房間成了澡堂??
男女授受不親呢?男女有別呢?他到底在發什麼神經?若是讓這事傳出去,著實不僅僅是丟他的臉了啊!
“韓公子,過幾日我就得回村去了。”出浴聲響起,俞昭輕輕道,“最近天氣不好,病人一增多,杏子一個人會忙不過來的,而且她也對付不了鯤幫的人。”
“鯤幫?”韓朱眉頭一鎖,“難道鯤幫又要襲擊藕花村嗎?”
“不太清楚。我已與師父提過此事,師父說會委託人前去保護村子。”俞昭開始換衣服,“我必須要儘快回去了。”
“你等等,你回去是要殺人?”韓朱沉聲,“鯤幫的人,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是這樣嗎?”
沉默一陣,俞昭道:“是。”
“所以你也還要去鯤幫,找匪首報仇雪恨是吧?”
似是想回避這個話題,俞昭模稜兩可答:“視情況而定。”
“那你答應我的呢?”韓朱提高了聲音,“你說過,採回天歡蓮就跟我成親,難道你想反悔?”
他實在怕俞昭真的腦子一熱,提劍殺上合息山。不知道為什麼,韓朱一點也不希望她這樣做,一點也……不希望聽到她出事的訊息。
“阿昭,你既然自幼習劍,那我就給你講個道理吧。”思忖片刻,韓朱繼續道,“習劍之人,心如鐵鑄,下好的決心死也不會悔改。有人將他們稱為‘有劍心的人’,意思其實是諷刺習劍之人冷血無情。”
“有劍心固然好啊,一點也不會為外物所動。可是你知道嗎?”他感覺自己的鼻音無端重起來,趕緊輕咳一聲,“以劍為友的人,是世上最孤獨的。但我認為,有劍心並不意味著冷血。”
“我相信你不是冷血的人。所以阿昭,你萬萬不可做傻事啊!”
話至最後,韓朱摸了摸眼睛,晶瑩自指尖悄然滑落。
第6章
十九
今夕何夕兮,得與君同往。
怕一不留神就叫俞昭溜回藕花村,韓朱連去龍躍茶樓也要拉著她一起。
他如今算是明白,為什麼父親會將俞昭安排在他房中。這姑娘若是想離開韓家,簡直能神不知鬼不覺。而有韓朱在身旁,則會稍微好一些。
身為父親,最知兒子的歪理說服人的程度,沒準韓朱的喋喋不休,反倒會讓俞昭打消報仇雪恨的念頭。
當然,這也是極其無奈之下的一賭。
韓朱不知道陳仰究竟跟那些公子哥普及了些什麼,當他攜著換好華服的俞昭走進雅間,原本正大聲爭議詩詞的雅間,突然間寂靜下來。
“韓公子攜他內人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隨後掌聲自眾公子哥當中爆發出來。
“三公子,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們吃喜酒?我禮錢都備好了!”
“你二人真是般配得很,愚弟在此祝——”
“韓公子的內人如畫中仙子,清雅脫俗……”
韓朱面色一僵,朝端坐角落、正一臉“求你誇我”表情的陳仰狠狠瞪了一眼。
起鬨聲漸止,見俞昭從進來到現在,流露在臉上只有微笑,不似別的女子那樣羞怯不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眾公子哥不由得由衷感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