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些精緻糕點,送往承乾殿中,給永初帝換換胃口。
阿殷和定王進去時,謹貴妃才做了碗消暑的酥酪,幾樣糕點也剛出蒸屜,香噴噴的。自那夜宮變,因永初帝管得嚴,諸皇親也自覺的不去宮闈打攪,謹貴妃等待了數日,至今才見著定王,自然面露笑意,招呼兩人坐下,嘗那新制的糕點。梅花香餅和酸梅軟糕,恰巧都是阿殷愛吃的,自是連聲誇讚,多嚐了些。
謹貴妃見她愛吃,自然歡喜,又命人盛了酥酪給她。
阿殷稱讚不止,“這些當真是母妃親自做的?可真好吃。兒臣都想拜師學藝了。”
“玄素小時候如果哭鬧,我便拿糕點來哄他。二十年的廚藝,自然不能差了,你若想學,往後我慢慢的教你。”謹貴妃瞧著阿殷的肚子,笑意更盛,“只不知這腹中是兒是女,我可是盼了好久。”
“將來孩子哭鬧,兒臣也拿學來的糕點哄他。這才叫一脈相承呢。”
謹貴妃笑著稱是,問阿殷胎象如何、飲食如何等事,聽一切無恙,便放心。她自嫁入王府,就只懷過定王而已,當年懷孕時的辛苦歷歷在目,而今便頗心疼阿殷,叫定王務必好生照料,不可給她委屈受。上了年紀的人,畢竟想著早些含飴弄孫,年紀早年定王的遭遇,不免又要叮囑定王,“等孩子出生,你這脾氣可得改改。成日只沉著臉,嚇唬朝臣可以,可不許嚇唬孩子。”
“兒臣知道。”
“知道什麼!邵兒小時候見了你總是害怕,可見你在他跟前凶神惡煞。那孩子至今都記著呢,聽見你的名字,就往鐵衣身後躲。”邵兒是隋謀的獨子,偶爾被隋夫人帶著赴宴入宮,虎頭虎腦的模樣讓謹貴妃頗為喜歡。
阿殷也道:“這話我倒聽隋小將軍提起過。”
定王覺得很冤屈,“兒臣沒兇過他。”
謹貴妃不信,叫阿殷閒時多叫定王親近孩子,相處的時日多了,將來便能更疼愛些。這話多少有些感慨舊事,時過境遷,加之定王漸漸得了永初帝看重,謹貴妃再提起當年定王跟永初帝的父子隔閡,也自歉疚,“玄素小的時候,也是我照顧不周,讓他跟皇上生疏,吃了許多苦,又養成這冷硬的壞脾氣。好在如今都過去了,皇上那裡病著,心裡孤苦,玄素——除了朝堂的事,你也該多去陪陪他。”
——雖說定王的功勞舉朝上下無人能及,然而立誰做儲君,卻還是由永初帝聖意獨斷。定王為朝堂天下奔忙,艱難的走到此時,更不能功虧一簣。永初帝那裡,不止要有為臣的忠,還是得顯露為子之孝。否則父子芥蒂不消,對定王畢竟不利。
“兒臣明白,待會就過去給父皇問安。”定王應命。
母子對坐,謹貴妃又興致頗好,吩咐小廚房做幾樣開胃的菜,留他們用過午飯。而後往食盒裡裝了永初帝愛喝的酸湯,交給阿殷帶著,去給永初帝問安。
天氣已經放晴,不過有連日陰雨在,倒也不算悶熱。
後宮並未受那場兵變影響,行在長廊上,兩側紅牆綠瓦、碧空如洗。
將近承乾殿時,兩人意料之外的碰見了嘉德公主。
她經了那場生死驚嚇,明顯瘦了許多,走在宮廊上,也顯得悶悶不樂。聽說定王和阿殷也要去給永初帝問安,猶豫了半天,才道:“定王兄,我想去宮外住幾天,母妃說我這樣不懂事。可住在這宮裡,我著實……你能不能跟父皇說說情?哪怕是讓我住在你府上,不去別處都行。兩三天就好,到時候我自己回來。”她的眼底是從未見過的忐忑,蒙著層薄霧,瞧著楚楚可憐。
定王前日特意請得永初帝允准,去看過她一次,當時嘉德公主正服了藥睡著,也沒說上話。
他雖被稱面冷心意,待嘉德公主,卻十分疼愛。
習慣了妹妹的撒嬌與刁蠻,陡然見她這般哀求,定王難免詫異,“這麼想出去住?”
“在宮裡住著,悶得難受。”嘉德公主小聲,拉住了阿殷的衣角。
阿殷亦回握住她的手,抬頭看向定王。
大概還是害怕的,才從上林苑的鬼門關撿回一條命,沒安生多久,又碰上皇后和太子謀逆,讓承乾殿前染滿鮮血。她嬌養至今,被眾人呵寵疼愛,何曾見過這等陣仗?闔宮禁嚴,更令她如驚弓之鳥,原本就是不愛拘束的性子,此時想出去透透氣,倒也正常。
定王沒立時答應,卻在承乾殿內,幫著嘉德說了幾句話。
永初帝自然也將嘉德的變化瞧得清清楚楚,先前的活潑嬌憨已然無蹤,每日裡來陪伴他時,嘉德又不願讓永初帝傷心,強做歡顏寬慰他,令老皇帝都覺得心酸。而今聽她想出去兩日,永初帝倒沒阻攔,只說如今京城內外依舊戒嚴,叫嘉德在定王府住兩日,不許去別處。
太醫院的人換了一撥,朝堂上的事也無需他耗費心神,永初帝的病情稍見好轉,只是依舊纏綿,時好時壞。
今日他被兒女圍著陪伴,心緒甚好,見嘉德公主連聲保證,便稍露笑容,叫馮遠道過去護衛,不得出半點差池。
*
東宮謀逆的案子查得倒是很順利。
孟皇后殊死一搏,幾乎將從前埋下的所有棋子都動用了,雖然那夜宮中極為兇險,事敗後查起來卻也輕鬆許多。永初帝臥病休養,定王既要跟常鈺同查謀逆案,還要幫永初帝分擔繁瑣的朝務,自然比從前更為忙碌,在朝堂中也更有威信。因永初帝龍體欠安,經不得折騰,祭天大典又迫在眉睫,老皇帝跟禮部尚書商議過後,便降旨由定王代為祭天。
訊息傳出去,朝堂上下,幾乎都看到了這旨意背後藏著的意思,當即議論紛紜。
甚至當定王和阿殷前往季府看望季先生時,因病在家休養多日的季先生都聽到了這訊息。他曾在禮部任職,於朝堂禮儀法度最是熟悉,原本正跟陶靖父子談論外頭的事,見著定王,當即起身道:“恭喜殿下了。”
“先生客氣。”定王視他為師,當即還禮。
後頭阿殷和隨同而來的嘉德公主亦各自見禮。
季先生是舊疾復發,恢復得本就差不多了,今兒碰巧陶靖父子和定王夫婦湊在一處,自是興致頗好,在花廳中設個小小的宴席,眾人坐著說話。
阿殷自然是跟嘉德公主尋季夫人去了。
季夫人也頗喜歡嘉德公主,帶兩人遊園散心。季先生這座宅子是他親自畫了圖紙,請了家鄉的工匠來建,修得頗為精緻,又引了活水進來,曲橋朱欄,步移景換,與京城中恢弘豪奢院落截然不同。嘉德公主看得很有趣,見季夫人跟阿殷說起陶秉蘭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