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要捏破茶杯,這種姑娘,自己活了二十幾年還頭一次遇見。
一般人敬而遠之皆可,但是這丫頭偏偏與自己秘密調查的國庫虧空案有關。聖上親自開的口,交給別人自然沒有自己來的放心。無論如何也要從她身上挖出些線索,不到非常時刻,使些小手段也未嘗不可。
他起身,踱步到丁豆麵前,俯視那雙無時無刻不閃著精光的瞳仁,擺出招牌書生微笑道:“丁小姐,從您展示的成果而言,確實叫丁寨主失望,在下不願與小姐一起承擔責罰。所以,從今日起,就寢前將習琴時間延長至一個時辰,方能回房。”
丁豆怒了,一巴掌排在桌上,“喂!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我唱首歌也不對!我告訴你,你少拿我爹來壓我,有種咱倆單挑。反正我爹這會也不在,你信不信?他回來之前,我多的是手段讓你消失!”
她沒忍住,動不動就拿她爹壓她。丁豆生平最討厭人威脅她,還是她最敬畏的老爹。這弱書生是要正面和她宣戰了,她丁豆也不藏著掖著了,看誰鬥得過誰。
顧雅濃不禁皺了皺眉,脾氣暴躁粗話連篇,這樣的模樣著實讓他頭疼。要是小子還好辦,偷偷叫承先拖出去挨頓板子,不出幾日必定恭恭敬敬。惱人就在是個精丫頭,性子火爆,碰不得打不得,如何手段制服還是個大問題。
這般拖拖拉拉,每日浪費時間在這黃兒小事上,完全不是‘鐵面丞相’的作風。多久沒遇上這棘手的事了,顧雅濃心裡暗暗嘆口氣。
“怎麼不說話,怕了?”嗓門大是其次,丁豆還是有幾分懼怕,常言說不叫喚的狗咬人最疼,“今日我累了想早些歇息,從明日起習琴改為一個時辰,”她撇嘴不甘心,“放心,日後我會用心習琴的,辛苦先生了。”
自己太沖動了,他要真和爹告狀,自己只會嘴上逞能,依她爹火爆脾氣,結果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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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太陽極好,阿發早早起床去給小姐做早膳,昨天寨子裡新到貨的慄菜,拿來熬粥是極美味的。小姐一直叨唸個不停,昨夜睡覺似乎還惦記著流口水來著。這不一起早就忙活起來,慄菜粥熬得甜糯香軟,自己聞起來也饞地緊。
端著一鍋粥,阿發穿過庭院,眼見一位黃衣少女在一旁的石椅上似模似樣地練著字,彎彎柳葉眉,朱唇微微抿起,一雙滴溜溜的美目也無比專注。打架時的囂張,罵人時的暴躁,他幾乎每日必見,可這樣安靜的小姐著實是頭一回,靜若處子,溫婉寧靜,阿發不由得呆愣了一刻。
“豆兒,在幹嗎呢?”不遠處一個黝黑的年輕漢子靠過來,好奇問道。
丁豆一抬頭,見是豐收寨二當家的侄子,彎起眼角笑道:“練字唄,大牛哥有事?”
那大牛自小隻見過丁豆穿著男裝,著頭一回見她女兒身打扮。烏黑的秀髮,白淨的小臉,彎彎的柳葉眉,黑溜溜的眼珠也閃著光,一時間也有些看呆了。
“啊……沒事,看你待著怪無聊的。”
丁豆趕忙放下筆,藉口委屈道:“那可不,天天盡幹些勞什子的事兒,沒病都悶出病了。”
大牛哈哈一笑,“我看妹子這樣挺好的啊,活脫脫像我二嬸一樣,大家閨秀的模樣,哈哈。”
“別拿我打趣了,大牛哥。我可寧願天天劈柴倒水,也不願弄這些小家子氣的玩意兒。”她嘆口氣,“都是那混賬的小書生。”
大牛道:“我們一會兒去後山騎馬,你去不去?”
一聽有玩的,丁豆剛想張嘴答應,但餘光瞟到那摞沒寫完的宣紙,猶豫了。
“小姐,粥來了!你這字怎麼還沒連完,一會兒先生該檢查的。”不等丁豆回話,阿發一個頭竄出來了,他又對大牛賠笑,“大牛少爺,真對不住,小姐這會兒忙著練字,可是去不了了。”
大牛也是直爽的人,瞥了眼石桌,沒繼續說辭,帶著一幫人走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人群,丁豆依依不捨的視線慢慢回到阿發身上。
“你個叛徒!憑什麼不許我去。明明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騎馬了。你說,你是不是收了小書生什麼好處。”
“哪有的事,小姐我是為了你好,不慎心癢一時衝動,回來不知道古先生又該用什麼法子整治你了。”
“你明明就是收了那個弱書生的好處,你個小叛徒!”
阿發將熬好的慄菜粥,盛出一碗遞給丁豆。
一見吃的就什麼都忘了,丁豆兩眼發光,直勾勾的盯著美食。
阿發拍掉她的爪子,“小姐,你慢些,這是剛出鍋的,當心燙著。”
“知道知道。”光聞著味兒,丁豆的涎水已下三千尺。
晾涼了些,迫不及待往嘴裡送,果真人間美味。阿發好手藝,日後誰要嫁給他,定有口福享。記得最近一次喝慄菜粥還是兩三年前,這慄菜不是年年都有,也不是有錢都能買的找著的。
一晃眼喝了半鍋,丁豆額頭冒汗也不覺熱。突然她停下抬起頭,問道:“除了這鍋還有嗎?”
“廚房還剩下些。”
“那你待會替我把它送到古先生那去。”
“啊?”阿發哭臉,這是給我自己偷偷留的啊,嗚嗚……小姐有了先生就不要阿發了。
滿足喝完慄菜粥,丁豆拿著一疊寫好的稿紙,領著阿發去了西廂房。還沒跨進門檻,淡淡的茶香味迎面撲來。
“先生可在屋?”
丁豆走進大廳,顧雅濃正慢悠悠沏茶,桌上倒扣著一卷宗卷。
“先生好興致啊,看的什麼書?”說完她伸手就要翻。
顧雅濃手快一步,抄起書奪了過來,說道:“只是些普通的詩詞而已。”
普通詩詞也不讓我看,還真當我目不識丁。
“此時未到授課時,小姐為何事前來?”
“先生交待練的字,我已完成,請先生過目。”
顧雅濃接過瀏覽一遍,的確比以往有進步了,可是,這野蠻小姐的轉變似乎太快了些。昨天吹鬍子瞪眼,今日又笑臉盈盈。
“小姐很有進步。”
丁豆手一揮,“昨日,二伯從南疆購置了些慄菜,早晨阿發又煮了鍋粥,尋思給先生嚐嚐鮮。這些日子對先生多有得罪之處,請先生莫怪。”
慄菜?!顧雅濃挑眉,這丫頭又在搞什麼鬼了。
他揚眉謝道:“多謝小姐。”顧雅濃接過托盤,放在一旁不著急吃。
丁豆嗅嗅面前的茶具,驚道:“金絲彩瑤?!先生好眼光啊,如此極品的茶葉求都求不來的。”就憑一個普通教書先生居然能喝上整個大銘皇朝達關貴人求都求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