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錯的弟子要被關進去,優秀的弟子也要入內,這不是亂套了麼?”
“鎖鶴閣便是這樣一個混亂的地方。”雨麥道,“當刑罰部不曉得要怎麼給有身份有背景的弟子下處罰時,便會送他們到鎖鶴閣,從此死生有命。”
“……真是草率呢。”
見馬車忽然加速,七浮也加了一鞭,與馬車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被發現,亦不會跟丟。
他一邊趕路,一邊同雨麥低聲聊著:“雨麥,你覺得我這樣貿然跟去,約摸幾日能回於虛?”
雨麥倒答得乾脆:“主人都說是貿然跟去,自是無需問歸期。聽起來,似乎主人不愛留在於虛?”
七浮一笑:“自然了。不比祁環居,於虛再愛也是寄人籬下。既然不問歸期,那我們就好好探一探鎖鶴閣吧。”
垂眸看著雨麥的貓耳,他頓了頓:“只是不知你體內的毒……”
對方的回答毫不遲疑:“假如在鎖鶴閣能夠找到浮君的手記,區區餘毒,主人一定能為雨麥除淨。”
一問一答間,一路上七浮其實往別處想了很多。
本來他還在思索七宗榆甩鍋給自己的理由,冷靜下來想,對於長公子,刁難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或者說,這個理由在他出生之時就已經定下。很簡單,就是一個“權”字。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七浮素來不問權勢,又是自小在祁環居這樣斷欲清修的地方修行,壓根不會想著家族之中還有人會忌憚他眼紅家主之位。
更何況他又是分家之人,身份上本就差了宗家一大截,這個理由就更沒有想到。
既然長公子執意要刁難他,不難想象日後會害他性命。年幼的時候,七浮還可以躲在祁環居不回家,如今他已離開了祁環居,就連家也被長公子摧毀,他沒有地方可以躲藏了。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自保,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獨立於這方險惡的江湖。事實上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轉職去於虛的隱情,於虛歷代幫主,呂家一脈,曾受過七家宗家恩惠。
他真的很想救劍諳與風見月,畢竟這是因為他的失策牽連出的事。更何況劍諳早已是熟人,至於風見月……
雨麥的輕喚讓他回過神,望見馬車在前頭一處廢棄的驛站停了下來,似乎是稍作歇息,七浮也策馬行到一片不會被發現的樹蔭裡,拴好馬。
或許此地前幾日還下過雨,泥地上尚有幾灘水塘。馬兒倒不嫌棄,低下去飲水。七浮從行囊裡拿出在街上買下的桂花糕,邊充飢邊觀察馬車。
護送馬車的是兩位青蓮階、一位蒼蘭階的弟子,都不好對付,七浮也沒想著劫車。風見月說的不錯,若是他亂來,這事鬧大了,指不定真的會成為祁環居和於虛互相翻臉的導火索。
一刻鐘後,七浮注意到風見月嚷嚷著跳下馬車,大約是坐馬車坐悶了,在她後面跟著那位蒼蘭階弟子。劍諳卻始終不曾出來,按七浮所知,他應當是在車內與劍靈一起打坐。
七浮順便看了看自己的地圖,待尋到鎖鶴閣的大致方位後,他怔住了。
鎖鶴閣位於覺風街,而宗家,恰好也在覺風街!
在一旁見他臉色一變,雨麥放下了桂花糕,等著他問自己,眸光還是波瀾不驚,似是早已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
七浮不由得看向她:“雨麥,你可知鎖鶴閣與宗家毗鄰這事?”
“雨麥知道。”
“那……之前為何不告訴我?”
事實上知道也來不及了,眼下一行人已經進了覺風街的管轄區域內,他再前行豈不是往火坑裡跳嗎!
雨麥垂眸解釋道:“如果說出來,主人一定會在未到達這裡前就劫車的。”
七浮扶額:“可你要知道,我如今是能不去宗家就儘量不去宗家……”沒點資本還敢在宗家的地盤上晃悠,真的是自願觸黴頭。
“而且……”他遙指驛站,“我也沒法劫車,那三位弟子都不是我能對付的了的。再者我也不能劫車,若是祁環居那裡知道了……”
雨麥卻搖頭截住話:“主人,阿月他們既然被送去鎖鶴閣,宗家已是明擺了要介入此事。”
“所以你的建議是讓我這個時候去劫車嗎?”七浮大感困惑。
雨麥揚起臉:“是的。既然已到了宗家的地盤,不添些麻煩,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蟬在枝頭轟然叫起來,聲聲拖長,彷彿是某種嘲諷的笑。
七浮長長一嘆,他壓根沒想到自己的妖侍衛竟會道出這種建議:“添麻煩……我指望七宗榆別給我添麻煩就夠了。”
雨麥還在搖頭,“很遺憾……那是幾乎不可能的。”
說罷,她起身望向驛站後頭的小山。
“來了。”
“……什麼來了?!”七浮心中發怵,慌忙起來與她一同看。
還不曾發現人,先感覺到了來者的氣息,七浮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來了兩位……”雨麥伏在矮樹叢中,靜靜感受一陣後道,“很奇怪,其中一位的氣息,與主人一模一樣。另一位……”
面朝七浮,她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苦笑:“十分強大,修為應當在雨麥之上了。”
說話之間,一個人影已然靠近落單的青蓮階弟子。七浮幾步跨出藏身之處,但見有一道白色的殘影一閃而過,攜著擊破空氣的呼嘯聲。
轉眼間來者已同兩位青蓮階弟子戰作一團,剩那蒼蘭階弟子將風見月匆匆趕回馬車,以防她亂走被誤傷。
青蓮階是三品,蒼蘭階是四品,祁環居派這三位高階實力的弟子來護送,除了為監視,還為保護。不過眼下,也不知這三人能不能對付得了七宗榆派來的人。
擔心二位友人的安危,七浮不由自主多走了幾步過去,來者的身影也逐漸清晰。
既然氣息與自己一模一樣,想來又是七宗榆的甩鍋計劃之一。
他發現來者手中握的是一把鋒利的長劍,不禁暗笑。七宗榆這人,著實陰險。七浮的確學過劍,也練過刀,並且在劍術上還有些能耐,沒想到連這也被他用在了計劃之中。
卻不想來人的劍術十分蹩腳,來去只二十個回合不到,便被青蓮階弟子斬斷劍,又被一掌擊飛,伏在地上動彈不得。見狀七浮冷冷而笑,沒想到七宗榆的計劃還有失敗的時候。
但這麼一想又有蹊蹺之處。方才雨麥分明說此地還有一位來者,並且實力還在她之上,那麼那人呢?恐怕不是僅僅來觀戰的吧?
來者被擊飛後,身上便籠罩起一層詭異的光華。那青蓮階弟子有些吃驚,躊躇了一下,還是丟出去三張符紙。符紙在來者周圍劃出一個三角形的界,下一秒藤蔓便從界中穿出,穿進來者的身體。
絕望的慘叫聲,連七浮也能聽到。也正是這聲慘叫,讓他在原地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