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保暖

第24章 出發 倒數第十四、十三日(三)

海人在探病的時限結束前的前十五分鐘匆匆趕來病房，他握著黃悅的手，說他明天清晨就要搭飛機去新疆，埋伏等待一批外國恐怖份子。短則兩日、長則五六天才會回來。

「老婆，請你健健康康地等我回來，別像昨天那樣，發燒生病。」海人吻著黃悅的額頭，握著她的手說道。

涓涓背抵著門注視海人的背影，她很心疼。

海人真的只剩下黃悅而已，黃悅很愛海人，可惜黃悅的陽壽已經盡了，即使涓涓願意把陽壽讓給黃悅，她與海人的第十世姻緣還是擋在黃悅跟海人的中間。

儘管彷徨猶豫了許多天，甚至在「離家出走」的這幾天，涓涓一度認為，魂飛魄散也罷，至少不會變成飄蕩不安的遊魂。

但涓涓現在已經決定，等司風回來，她會跟司風回家，用那面回生鏡還陽，憑著司雷打造的假回憶，跟海人結婚，結束這十世姻緣，等到四十年的陽壽過盡，還海人一個自由，把海人身邊的位子，讓給真的黃悅。

然後，她想回到司風的身邊，跟司風在一起。

涓涓稍後跟著海人一起回去警察宿舍，她又為哥哥再一次感到心疼。

過去他們的家雖小，但至少舒適、溫馨，還有一個客廳，只要海人在家，她們兄妹都會花點時間，坐在客廳裡聊聊工作跟學校的事，然後互相為對方加油打氣。

海人現在住的地方是個蝸居，裡面只有一個上下鋪的床、一張桌子，僅能容身，連單獨的衛浴都沒有。海人睡在上鋪，下鋪用來放衣服跟雜物，鞋子放在床底。所幸，海人愛乾淨，他把房間打掃得很整潔。

這間房間真的太小，涓涓得小心翼翼縮在一角，免得讓海人碰到她的身體。趁著海人出去洗澡的時間，涓涓看著海人掛在牆上的三個相框，一面是他們小時候拍的全家福照片，照片裡，海人十九歲，涓涓十四歲，來年，他們的父母便離開人世。一面是海人穿著制服陪涓涓一起出席大學入學典禮的照片，海人面露微笑，看著出來很為她這個妹妹驕傲。第三面相框，則是海人跟黃悅的合照，黃悅就像招財貓一樣，笑咪咪的，她是海人第一個女朋友，也許是因為害羞，海人板著一張臉。

涓涓也看著海人擺在床底的兩個紙袋，他到醫院探望黃悅的時候就提在手上，然後又提回來。

海人在睡前把紙袋裡的兩個鞋盒拿出來，把裡頭的兩雙鞋並排放在床底。

涓涓不得不發出驚呼。

一雙鞋是涓涓在五年前買的，鞋面已經斑駁，鞋子的膠底也脫落了一塊。

另一雙鞋是全新的，跟涓涓買的那雙鞋款式相近，尺碼應該一樣，海人有穿著在房間裡走幾步，看起來很合腳。

涓涓掩著嘴，淚眼看海人穿那一雙鞋子。

司風那一晚跟她說，會幫她到百貨公司問問鞋子是不是還在，也會幫她買一雙新鞋給海人。

司風記在心裡，而且說到做到。

涓涓拿出手機撥了司風的電話，想親口向他說聲謝謝，也想聽聽他的聲音，但很可惜，司風的手機沒有開機。

涓涓在ＴＴ給司風留了一段話：「司風，你是不是在我上輩子的時候欠我很多，所以這輩子還我這些人情債？或者，你打算讓我在這輩子欠你很多，好在下輩子來找我討還？」

涓涓原本輸入一句話在對話方塊裡，她隨即把那句話刪了：「司風，你為我做這麼多事的動機，是不是因為你愛我？」

司雷一直監視旅館的動靜直到十二點，之後便由司風負責監視到天亮。司雷跟司風換班時，一直對他耳提面命，不準開啟手機，司風自然明白此行重要，他把手機改放到外套內裡的口袋，免得手癢，又忍不住拿出來看。

此刻已是涓涓死後的第八十八日，倒數第十三日，過去三天，他焦慮她的行蹤與安全，也焦慮她萬一一直刻意躲他，錯過了還陽的時間，她魂飛魄散，他恐怕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結局。

幸好，涓涓總算態度軟化，願意見他，讓他鬆了好幾口氣，他只希望今日一切順利，擒殺夜魅之後，他便可以馬上回去見她，把她帶去鏡屋，不管她肯不肯，他都會抓著她的手，讓她用那一面回生鏡。

這次涓涓的離家，讓他明白，即使他再如何不捨，此事確實不宜再拖，他非得放手不可。

涓涓知道她成為植物人的原因與他有關之後，仍肯理他，他已經沒有遺憾。

司風站在窗邊，有時會望向天際，這裡沒什麼光害，星空很美，他也很想讓涓涓看到。

「一起看星星」的這個約定，希望涓涓還陽之後，海人能代替他實現，他相信，海人會疼愛她。

涓涓在用了唐琬那一面逝生鏡之後，罵陸游不懂得堅持愛情，說她如果是唐琬的話，她一定不要嫁給陸游。

司風為陸游辯解，說「有些愛情不是堅持不住，而是有很多無奈」，於是涓涓便鬧著他，要他說說「司風大神的無奈之戀」是什麼？

他凝視著涓涓那雙綠得像湖水、藍得像深海的漂亮眸子，他的心情既惆悵又心痛。

他很想對她說：「司風大神最無奈的愛情，一直都是你。不是不想堅持，不是堅持不住，而是因為太害怕失去，所以不得不放手。」

他卻什麼都不能說，只能揉著她的耳珠子，輕聲責備她一句「傻瓜！」

她什麼都不知道，卻總是能一次又一次讓他覺得快樂，又感到心痛。

司風沒讓自己閃神太久，夜魅的妖氣一直從他所在的那間客房裡飄散出來，沒有任何異動的跡象，司風一直緊盯到太陽從遠遠的地平線上升起，他總是覺得不太對勁，那股妖氣穩定得太過正常，便顯得十分異常。

司風取出裂風鐗，捲起一陣疾風，對著夜魅房間的窗戶掃過去，他都可以聽見那扇窗戶因風吹震動的聲響，但妖氣依然穩定不動。

「珍珠，你把司雷叫醒，情況不對，我先到夜魅的房裡看看。」司風壓著聲音轉頭朝著睡夢中的司雷說道，隨即移形出去。

司風直接來到夜魅房內，房內有兩個男人，一個仰躺在大床上，一個坐在桌前，全都一動也不動。

司風手上緊握裂風鐗，先朝著躺在床上的男人揮動幾下，他是夜魅復活之後，這一年多來附身的軀殼，這副軀殼現在卻毫無反應。

不管是神妖鬼怪，都無法長期遠距離移動，因為要消耗的能量太多。如果不是預先在人間創造一副軀殼，通常都會選擇附身在人或是動物的身上。

夜魅在一百多年前復活之後，以激進好戰或是宗教狂熱份子的魂魄為食，來維持妖力，他通常附身在軍人或是異端邪教頭人的身上，隨著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