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然訝異的是,雙冢非但沒有礙眼的雜草,連供奉的果品都是新近才換過的。
她猜著,應該是這林子裡的山精,此前它們也受過娘子與仙人的恩惠,又因著她這層關係,所以也挺看重這兩雙夫妻冢。
倒還真該謝謝他們。
她恭恭敬敬的對著夫妻冢拜了三拜,自愧道:“赤鶴食言,曾說要留在青崖山好好地給前輩們守墓。殊不知途中多生變故,卻一直冷落了青崖山。”
說著,她揮袖化出四束鳶尾花來,一一放置在冢前,邊擱置,邊道:“先生生前,是最喜鳶尾花的。山神和娘子沒有獨鍾,不如就賞一賞,這鳶尾花如何。”
剛才靈氣散得太多沒控制好,現在她頭暈得明一陣暗一陣,卻還是很捨不得的站在冢前,又閒閒敘了些話:
“赤鶴現在,身子裡多了個東西。再過幾次,或許就能領著貓崽子一同來看你們。”
她說話這句話,隱聽得林子旁側有陣窸窣聲,想來的葉間找事的走獸,沒大在意。
“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阿果。其實他該和雲汀同姓的,但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雲汀才能給他取個能登堂的名字。”
赤鶴分明聽著那陣窸窣聲離得越來越近了,聽著輕重,不大像是走獸能發出的聲響。
既不是走獸,那能在這個時候來青崖山的,多半是來找她的。
她緊了緊眉頭,剛剛靈氣散得太大方,所以其實她現在並沒什麼底氣。然紅綾似乎並未察覺主人的心思,縛在她手上毫不示弱的熠著紅光。
腳步聲踏進,微光下,一方鐵爪正亮得淒寒。
她所認得的以鐵爪為武器的人從來只有一個,而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的,果真也就是他。
平楉朝她近了,卻沒什麼殺氣,相反的,那張臉上正布著一種並不屬於他的落寞: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赤鶴往後退了退,現在莫說平楉,就是芷水來了她能不能敵得過還是個問題。
見她仍避退著自己,平楉有些哀惱,但只不過一瞬,又被落寞所替代:“你還躲著我,在幻暝界我同你說的話你都忘了?你就是不信我?”
不信我。
你不信我。
憶起這幾個字她也對梁九兒說過,她說這個話的時候心裡並不好受。
所以平楉現在,應該也不好受吧。
思到這一層,赤鶴心下忽的被什麼東西戳中了,她看了看平楉,搖頭道:“我當時對生死已經無所謂,所以你取不取我眼睛,我都不當意。”
頓了頓,她眼神轉而堅定起來:
“可現在,我就算同你拼個魚死網破,也斷不能把眼睛給你!”
☆、第一百二十六 好意
她眼神裡的堅定卻徒添了平楉眼底的落寞。他腕上的鐵爪動了動,自制著沒顯露出什麼太大的表情,又問道:“因為你剛剛對著前輩們所說的話?當真是因為……”
他抿著唇,好像很不願意將後話說出來,須臾才又續道:“是因為你懷了雲汀的孩子?”
彼時天色微暗,她卻隱隱能看到平楉眼裡熠著不一樣的神色。
好像寂夜裡突現的一顆星,微微弱弱,實難覺察。
秉著這微微弱弱的光,忽然間她就信了那天在幻暝界平楉對她所說的話。
“我不能讓你多活兩日,我需要讓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她默然垂下手,將原本打算護身的紅綾罷下,遲了一時,轉身打算離開。
但因著頭暈,走路難免有些踉踉蹌蹌,背影也隨之變得孤冷。
她也不知道她能去哪,生平頭一次體會了那句話:
天下之大,卻無處是我安生之所。
阿果,我能帶著你到哪去。
她扶著枝椏穩了一回,踏了個身御空想要離開,然而在半空中起起伏伏御的並不是很穩,她心有顧慮,不敢御得太快。
忽而有人御上前來攙住她,沉聲道:“膽子大也不是這麼個**。也不怕摔下去,你或許沒事,可……”平楉將後半句話悶了回去,赤鶴自然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他如果想害自己,大可以不用跟上來,只要照他說的,繼續這麼暈暈乎乎的御在半空,不用他出手,自己也會摔掉半條命吧。
看他攙著自己倒是十分有方向性,赤鶴望著這方向不甚眼熟,遂疑了一句:“你要把我……帶到哪?”
風拂過她額前的碎髮,有些眯眼。平楉只顧著前方,並沒多看她:
“我帶著你,能帶你去哪?”
赤鶴心頭一緊起來,掙道:“不行,我不能去幻瞑界。”這邊說著,那邊就要甩開他自己改道。
幻瞑界,她怎麼可能去幻瞑界。果然平楉還是留了一分心眼的吧,將自己帶到幻暝界,才更難脫身。且別說現在崇明宮的人在找她,肖瀾和梁九兒見了她亦不會放過她。
她居然還要自己送上門去?
此前她到可以無所謂,可現在,哪還能和從前是一種狀況。
平楉怕她失了力道從半空墜落,問問拽著她,略皺眉頭道:“我說不害你,難不成還騙你麼?我上次同你說肖瀾在翱洲,可見我騙你了麼?”
他提起肖瀾的事,赤鶴心頭有根弦自顧繃了一回。
她怎麼把肖瀾的事忘了。
赤鶴微微停下身子,問道:“肖瀾和幻瞑界,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這個問題平楉覺得問得沒頭沒腦,順口道:“他同幻瞑界能是什麼關係?你還需我明說?”
大概是他覺得這個問題說起來徒添尷尬,所以並不太願意多提。
赤鶴現在的心思倒並不在這一層,緊跟著他話後又問道:“那他和盤連谷,又是個什麼關係?”
平楉聞言也頓了一回,眼中一片茫然,略蹙眉道:“盤連谷?”
他這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赤鶴在心頭度了一回,猜想大概他亦是頭一回聽人將這兩者聯絡到一起。
然平楉是鬼王的心腹,他對此事不知情,是不是就能代表著鬼王對此也不知情呢?
若果真如此,那這件事,可實在是有意思了。
見她待著,平楉暫時無心管這件事,只又勸她道:“你先同我回去,如果你還想要身子好好的,就不要再折騰了。”
赤鶴抬眼看了看他,其實對於去幻瞑界自己還是有些沒底的。
但如果肖瀾與盤連谷的事,似乎也只有去幻瞑界她才能搞明白搞清楚。
他們如果真的有什麼……那她一定要想辦法告訴雲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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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再來幻暝界,備戰的氣氛愈發濃了。雖已月上星頭,卻仍有鬼將帶著一眾手下該是在操練著什麼。每個鬼將的眼裡都騰著一種蓄勢待發的殺氣,看得赤鶴心頭十分不安。她越發擔心起兩界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