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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徐徐向內開著,冷冷幽幽的了無生氣,時不時一陣穿堂風掃過耀著這滲人的氣氛。

赤鶴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回頭定定的看著那扇大門有些愣神。

這門,上次好像不是朝裡開的。

“雲汀,你記不記得……”她喊了一聲,卻沒人應她。轉身看四下空空蕩蕩的,什麼時候變成只有她一個人的,卻不大清明瞭。

天空又是那副山雨欲來的烏烏濛濛,無奈印證著一個更無奈的事實——她又陷在幻境之中了。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陷進來的?遇見平楉之前還是之後?

還是她壓根就沒從那次的幻境裡出來?

.

“貓兒,貓兒……”

奄奄卻熟絡的聲音,從身畔傳來。

雖然杜仲頂著鬼王的面容與她交手了幾個回合,但現在眼前這位舉手投足間所有的落落雅緻,卻是杜仲學不來的。

“貓兒,此番內亂,保不齊我是回不來了。若是夫人……萬望你能捨眼救夫人一命。”鬼王眉目間皆是柔情,這是他披上戰甲時對赤鶴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是他這輩子對赤鶴說的最後一句。

赤鶴眼眶有些熱,望著眼前的幻象出神。

恍然如雲煙般混亂,稍不時又化出一席聘婷之態,滿目悲愴,伏在鬼王早已冰涼的身體上,哀拗垂淚。

“貓兒啊貓兒,你年紀尚小,你不懂的。”夫人輕輕撫著鬼王蒼白的臉頰,輕輕柔柔,好像鬼王的臉的瓷做的,稍不注意就會碰碎。

“他既已死,我怎能獨活?”

赤鶴微微鎖起眉,這話真的再扎耳不過。

夫人對鬼王是如此。

山神對娘子亦是如此。

再後來,遇到的琴姬,對著青言仙君,還是如此。

情這一字,不該是如此。

夫人最終自隕在鬼王的屍身上。死這件事,本應很痛苦的吧。

可她現在才發現,夫人那哀拗的表情,直到真正自隕而終的時候,才緩顏開來。

緊接著,就是她和杜仲親手刨了雙冢,時臨叛軍圍城,杜仲根本不顧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匆匆帶著她逃離了幻暝界。

這些都是她知道的。

而接下來的事,才真正該她瞠目的——

眼見著杜仲形色匆匆,身負重傷一刻也不敢耽擱的跑回了幻暝界。

避開了重重叛軍,他又來到雙冢之前。

赤鶴似乎已經猜到後續要發生的事情,一雙手不自禁緊緊攢成了拳,指甲都深深簽到肉裡,她也沒吃痛。

狼狽且虛弱吞噬著杜仲,眼見著他對著雙冢拜了三拜,竟然,竟然生生用雙手把墳上還沒幹透的泥土一抔抔挖開!

看著他那麼急不可耐的樣子,赤鶴訝得倒吸了幾口涼氣,嗆著肺管子都是涼的。

緊接著,本該安安祥祥入土為安的鬼王,又暴露在白慘慘的月光之下。

杜仲捧著他,好像喃喃自語了什麼,應是說些抱歉逼不得已的話。然後,他將整個人都埋進鬼王的身體裡……

“不!!”

赤鶴忽的瞪起一雙眼,淚水奪眶而出。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合不攏嘴,只能大口大口的喘著冰涼的粗氣,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杜仲,把鬼王吃了。

血跡糊的他滿臉殷虹,格外驚悚。

“杜仲!!!”她癱坐在地上,因著滿心怒火無處宣洩,只能拳起手狠狠錘著地面,捶到皮破血流,方覺不到疼痛。

無論如何她想象不到,杜仲,這個在幻暝界膽小內斂的鬼將,竟會做出囁屍這種事!

囁屍,連幻暝界都不齒的事情,竟然真真實實的發生在自己身邊!

而且,那個人,是她曾經朝夕相處,談笑風生的人啊。

杜仲吃了鬼王,兀自調和了一陣,忽然滿地打滾,應是在他體內發生了極煎熬的事情。這般痛苦持續了許久,再當杜仲站起身時,已是滿臉猙獰,直直從身上撕扯出另一個人來!

那個人,有著鬼王的臉,鬼王的聲音,但舉手投足間,都是和杜仲一模一樣。

看到這裡,赤鶴終於明白了。

因著吃了鬼王,杜仲苟延殘活。代價就是這份妖力大盛他是承受不住的,只能一個人生生分裂成兩個人,而顯然分裂出來的這一個,能力、武法都要在他之上。

杜仲練的是幻術,分裂出來的這個“鬼杜仲”,更是把幻術使得出神入化。

可他不能殺了杜仲,所以只能把杜仲封壓在流心島幻境。

又因著他是分裂之體,維命不穩,一直在苦苦找尋能續命的法子。自打從平楉那裡偷聽到赤鶴的事,曉得了薇蕭與她不合,所以才會與薇蕭達成互利,各取所需。

而杜仲被封壓在流心島,輾轉不得出,那日見著赤鶴來了,猜到是鬼杜仲要朝赤鶴下手,就想趁此機會脫離流心島幻境。但是又怕赤鶴中途不敵,早早的被鬼杜仲去了雙眼,就謅了個傾慕的名頭,贈了她那把木梳擋下一劫。

赤鶴還沒緩過勁來,現在的她只要一眨眼,就是鬼王支離破碎,而杜仲滿面血跡的悚然模樣。

她努力剋制著心頭的動盪,想把呼吸調得均勻。

才察覺到肩頭緩緩搭上一隻手,這隻手暖烘烘的,與四周的冰涼不成一局。

“赤鶴,該走了。”

☆、第四十一章

她以為會是雲汀的。

畢竟每次這種時候叫醒她的,都是雲汀。

但這次,她哀哀回頭看見的,卻是杜仲。

“你怎麼可以!”

赤鶴咬著牙,眼淚又十分不爭氣的跑出來,因著怒極,因著悲極。

杜仲略顯蒼涼的收了收他伸出的手,喉頭動了動卻沒解釋什麼,仍說了一句:“走吧。”

“哼!!”赤鶴憤憤的開啟他的手,跌跌站起身,悲道:“走去哪?讓你也吃了我麼?”她將手指顫顫的指向自己,有些自嘲的咧嘴笑開來。

涼風點著她的淚漬,使著氣氛無比悲涼。

杜仲搖搖頭,卻不多話,又朝她湊近一步,道:“你該走了。”

“你別過來!”

她躬著身,有些撕心裂肺。

應是從沒見過她這般模樣,杜仲一時皺了眉頭,進退都不合適。

而顯然赤鶴也不願自己如此狼狽,鎮定下來先是胡亂把臉上抹了乾淨,方直起身想尋個出幻境的辦法。

“赤鶴,我有話,想跟你說。”杜仲面無表情,赤鶴看著他有些模糊,也不再拒絕,默許了他近身。

他湊近赤鶴耳邊,低低開口道:“就是……”

“唔!!”

心口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容不得她半點反應的時間。

吃痛的本能讓她一把推開杜仲,而自己也受力往後趔趄了兩步,顫著手捂上心口,屏息著,訝異著。

她的心口處正正插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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