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鬼王相貌的杜仲笑了一笑,忽然移身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目露兇光,咬牙道:“你這是想在死前,求個明白麼?”
話間杜仲手上加力,窒息的求生欲讓赤鶴本能的攀上他的手,掙扎著想要摳開他鉗住自己的五指。
“可我現在不想讓你如願了。”杜仲忽然雙目一緊,騰了另一隻手出來緩緩勾向她的赤金瞳,勢在必得。
“這雙眼睛……是我的!”
隨著一聲怒喝,一柄極為鋒利的鐵爪猛地朝杜仲攻來,迫於此,杜仲只得鬆開了赤鶴,才能勉強躲過鐵爪的一擊。
赤鶴喉間得松,嗆著口冷風一直咳嗽,邊撫上自己肩頭裂痛的刀口,然眼神卻片刻不離杜仲身後的平楉。
完蛋了。
兩個想要她的眼睛,一個想要她的命。
可惜了,她記得臨走時元屏新釀了果酒,怕是沒機會喝上了。
她勻勻起身,正對上平楉的目光,她也不躲,只是清清冷冷的將他望著,沒有一絲絲的感情。
平楉動了動眼,終是扭頭朝杜仲瞪過去。
“你這不鬼不妖的東西,也敢跟我搶麼?”平楉睨眼看他,端著副逼人的架勢,杜仲許是被他捏著軟肋,一時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猶豫不前。
而薇蕭被這突然衝出的平楉攪亂了計劃,端著手略略後退兩步,忽而捏了個訣踏身往來時的方向逃開了。
平楉追出兩步,被赤鶴叫住。
“你要的是我的眼睛,何必管別人呢。”
她又看了平楉一眼,接著朝杜仲一步步挪過去。
“他說你不鬼不妖,你到底是誰?杜仲呢?還是你就是杜仲?只是你徹頭徹尾都在騙我?”她扭著眉眼,雙唇發白且燥的起皮,杜仲轉過眼去,冷冷道:“我,就是杜仲,也不是杜仲。”
“你……!”這話說了與沒說無異,赤鶴蹙眉斥了一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拂袖作罷。
見她並沒還手之力,平楉又鬆了警惕。杜仲霎時勒過她的脖子,作勢就要取她雙眼。
而赤鶴也被激怒,忍痛伸出爪鉤狠狠朝他面上抓了一把,杜仲吃痛鬆開她,又被平楉攻來一擊鐵爪,正中腹部,踉蹌兩步跌至地上。
“要麼滾!要麼死!”也不知是不是因著杜仲剛才的舉動激怒了他,赤鶴只覺得平楉此時周身布著戾氣。而杜仲只冷笑兩聲,站起身來拍了拍面上的灰,踏了個身又朝平楉直直攻過來。
見他二人纏鬥,赤鶴浮起一絲嘲諷。
因這眼睛,她被人算計著。
也因這眼睛,卻又輕易不敢讓她死。
她嘆笑出聲,卻感到有人急急落在她的身後,用力將她拉入懷中。
“我來晚了!”
這懷抱很溫暖,有股好聞的墨香。
然這世間,總還有人不為她的眼睛,卻也能時時刻刻擔憂她的生死的。
雲汀慢慢鬆開她,望著她被刺的左肩有些顫眼,張了嘴卻沒出聲,捏了個訣替她封住傷口,又低聲道:“對不起……你沒有術法護身,我該多些警惕的。”
他這話催得赤鶴想哭。
你警惕了又如何?千防萬防,總防不住同道之人。
她抬頭望了望雲汀身後,不出所料正是一臉無辜悻悻的薇蕭。而彼時薇蕭也對上了她凜冽的雙瞳,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去。
雲汀應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貼唇在她耳邊,輕輕地,以極低地聲音道:“她的帳,日後再算。”
赤鶴愣了一下,還未回過神,雲汀就似箭一般竄出身去,配著一身的殺氣,直踏至纏鬥的二人中間,以一道劍氣劈開二人,方緩緩靠近。
平楉對他的到來並不驚奇,將鐵爪負在身後,挑眉嘲了句:“我原本以為你極稀罕那隻貓,誰成想她被人劫走這許久,你竟沒發現?”話罷他細細撫了撫自己的鐵爪,目光挑釁道:“我看,還不如把這隻貓養在我幻暝界來得稀罕!”
雲汀白了他一眼,心知此事是自己疏忽而十分對不起赤鶴,遂也不與他計較,轉身面朝杜仲,冷言道:“你也要她的眼睛麼?”
杜仲自知現下敵不過他二人,不是硬拼的時候,於是慢慢往後挪著,應是想趁個機會逃開去。
而彼時金墨與梁九兒也趕了過來,見著赤鶴膀子紅了一片,梁九兒心裡一疼,跌跌跑過去就替她吹吹傷口,撅著嘴問道:“疼不疼?”
金墨慰了她一聲,騰身上前想去幫雲汀的忙。杜仲見著此番又來一人,心裡先是顫了兩顫,再不多做猶豫,捏了個訣就要逃。
“想走!”
雲汀擲劍而出,封了個結界嵌在杜仲身後。如此一來他也逃跑不成,憋了一頭的冷汗掛在腦門上。
而他揶揄片刻,似是抱了同歸的決心,渾身都發起抖來,配著他身後漸漸騰起的黑霧,以及愈發濃紅的夜色,冷笑斥道:
“好啊!那咱們,就都留下吧!!”
☆、第三十七章 又見青崖
沒有多餘的痛感,也沒有夾雜旁的感受。
那陣濃紅之後,漆黑籠罩了夜空,繼而卻泛出異常刺眼的光亮,白得淹沒一切。
赤鶴好像大夢初醒一般,揉揉眼睛掙開看到的,只是一片蟲鳴鳥嘯,春風亦旭。
大抵和往日一般的下午,沒什麼兩樣。
怎麼回事?
難道剛剛的一切又是夢?
來來往往的次數多了,她此刻真的分不清究的是夢不是夢。
肩頭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但痛感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腳前應是落了什麼東西,她俯身細看,見著是杜仲贈自己的那把木梳,方才拾起。
木梳在日光下泛著碧色,觸手溫潤流暢,極為真實。
然她不過提步才走兩步,就見著一立更為溫潤的身影。
“赤鶴,過來。”
雲汀徐徐看她,朝她伸了一隻手。
少年攜著一絲柔和的笑,衣衫整潔,一如往常在崇明宮時,來元屏院子裡尋她的模樣。
“赤鶴?”
雲汀有些不解的又喊了她一聲,她方恍過神,悻悻笑道:“我們在哪?”
“在流心島呀。”雲汀小心的攬過她,仔細怕碰了她的傷口,赤鶴偏頭看他,疑道:“他們呢?”
“他們……”雲汀攜著她往前走了兩步,細細道:“杜仲死後,平楉也走了。金墨帶著梁九兒抓蟲去了,他倆呀……”少年恬然笑笑,覺得那對年輕人很是有趣。
杜仲死了?
因何她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他們似乎還漏了一個人。
“薇蕭呢?”
這位大弟子結結實實賜了自己一個大驚喜,可是忘不得的。
雲汀沉吟片刻,道:“沒見著。許是回了盤連谷了。”
這也合理,她事蹟敗露又沒得手,該回去避一避的。
陽光曬得她腦門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