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以前因什麼宮廷隱秘而有所做作,現在已經成年,對一個成年嫡長皇子動腦筋的可能性幾近於零,他大可自行“痊癒”。
排除掉兩項不合理的推論,就只剩下一樁合理的:朱謹治確實有病,但疾只在腦,而不在身。
外界會有他體弱的傳言,恐怕是以前皇帝對他實則智弱的掩飾,不過他如今大了,想藏也藏不了,必須得出來露一露面。從朱謹治的舉止看,他能被教到這個地步,應當是花費了身邊人很大的心血,也因此皇帝才敢讓他出宮了。
這就有點麻煩了,她見到朱謹治,原以為他是一個上好的榜樣例子,不想內情如此,對建立朱謹深痊癒的信心根本沒有一點幫助。
“瞎操什麼心。”朱謹深口氣和緩地道,“生死有命,我長到如今,若連這一點也看不穿,該早把自己為難死了。”
他要說自己就是“不想活了”那沐元瑜也就罷了,一個人死志已定,那不是她一個萍水相逢會過兩面的人有能力拉回來的,但聽到這個話,她就有點氣笑了:“殿下那是看穿嗎?分明是胡來!”
感覺口氣太生硬,她撥出口氣,忙又把聲氣放軟了些,“殿下說生死有命,但我以為殿下有疾不願吃藥,這生死並非由命定,而是殿下自己選擇的,何必推給命呢?所謂命定,乃是譬如我先前與殿下下棋一般,明知我與殿下棋力相距甚遠,仍舊堅持到崩盤,那時才好說一個,我註定當輸。”
朱謹深暼了她一眼:“棋下得不怎麼樣,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沐元瑜憋不住要笑,趕著回了句嘴:“殿下,我實話實說。”
朱謹深沒在這一點上和她爭辯,話鋒忽然一轉,問道:“你既然聽聞了大哥體弱的傳言,那不會單隻一樁罷?多半也有關於我的——比如說,我與大哥不和,暴虐打斷他身邊人雙腿之事?”
沐元瑜點點頭,心裡吐槽:不但如此,還知道你把你哥嚇哭了呢。
朱謹深問:“你信不信?”
沐元瑜脖子僵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的想法,本也與殿下一樣,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就我所見的殿下,並不是會對兄長不敬之人——”
她頓了下,因為感覺身後有動靜,轉頭一看,只見簾子掀開,林安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他看到沐元瑜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他當然知道她來——不然他也賺不到這頓板子,只是沒想到朱謹治都走了,她還留在這裡。
他再望向自家主子,便見他主子伸手向他一指,懶懶道:“哦,是真的。就是他動的手。”
朱謹深手雖指著他,並沒看他,他的目光注視在沐元瑜臉上,還用低啞的聲音誠懇地提出了佐證,“不然你以為,我大哥來,為什麼這麼怕他呢?”
沐元瑜:“……”
中二少年好煩人啊。
她無語地望向屋頂華美的雕樑。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棋局描寫在真的圍棋高手眼裡大概和世子的圍棋水平是一樣的…
不過我跟大家保證,我沒有瞎寫,我特意去找了個線上的圍棋小遊戲下了幾局,電腦虐我,就跟朱二虐世子一樣一樣,二十子一過,我就大勢已去。╭(╯^╰)╮
☆、第47章 第 47 章
跟中二病發的少年對話, 苦口婆心是最沒效果的, 沐元瑜索性也不跟他扯別的了, 就順著他的話音道:“是嗎?那我對小林公公多有失敬了, 今番害小林公公受了罰,下回再碰著面, 我沒有大殿下的威勢身份, 當主動退避三舍才是了。”
被強行加戲的林安一臉懵, 片刻後反應過來忙解釋:“世子說什麼呢,世子別聽殿下玩笑, 奴才哪敢幹那事——不對,事是奴才乾的,但奴才絕沒有想嚇唬著大殿下,那是正好趕上了。您以後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總之,絕不是像外頭瞎傳的那樣!”
他不解釋沐元瑜還沒多想, 一解釋她不由若有所思, 看來裡面是真有事,而且不是一般的事,不然以林安的護主勁兒,不會到現在還藏掖著半截不說。
林安雖然沒有吐口,但是對於朱謹深的名譽因此多年有瑕一事很不甘心,嘟囔著補了句:“外人不知道還罷了,世子不是一般人家,怎麼會也叫無知傳聞矇蔽住呢。”
沐元瑜斜眼看了看他:“我以前聽到的是無知傳聞, 今日這句,可是你們殿下親口所說。”
林安不說話了。但看其模樣,明顯憋得不輕,只是不能出口。
沐元瑜那點所思便加深了,如林安這等連給自家主子灌藥的主意都敢動的,是一等一的心腹,他敢動這個主意,就不會懼怕此時規勸兩句,他為什麼不說?
朱謹深那句所謂玩笑,可大可小,若換成她初進京對他並無一絲瞭解時,聽到他這麼大搖大擺地說著自己的一個內侍就把長兄嚇得至今尚如避貓鼠兒一般,她對朱謹深會是什麼看法?
不用細想,總之不會有一個好詞。
想到這裡,她倏地看向朱謹深。
朱謹深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對上她深具疑惑的眼神,他無端會意到了,淡唇微分,道:“你猜。”
沐元瑜不用猜。
她一個字沒有問,朱謹深已然知道她在想什麼,那答案不可能有第二個。
他就是在自汙。
京城這潭水,如她想的一般深,或者可能更深,而朱謹深指尖輕撥,向她展示了水面之下的一點漣漪。
沐元瑜得承認,無論他的態度如何中二,他實則沒有惡意。
否則他行事不會是這個順序。
她鎮定下來。不該她問的事,她現在就不問,時候未到,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因為那同時意味著她涉入過深。
她站起來,很自然地告辭:“我在這裡也擾了殿下半日了,天色不早,我該走了,改日殿下心情好又得閒,我再來與殿下消閒。”
她通篇用的是“我”,沒稱“臣”。
朱謹深自然聽得出這差別,神色舒緩,點了點頭。
林安忙道:“奴才送一送世子。”
他不顧才捱了十板子的屁股,身殘志堅地硬是跟著沐元瑜往外走。
“世子,其實我們殿下人極好的。”出門不久,他就忍不住了,忙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