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曾經阿陶也這麼說過,可是她卻並不信的。
她一直以為父親對她是失望的,太過失望,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宋天賜。
“不然你以為呢?你以為他對你的期望是什麼?你每天都泡在工作裡做陶泥,他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所以從來不阻攔你,想著你喜歡就喜歡吧,他只是單純地希望你做點自己喜歡的事而已!”
宋益珊和宋天賜,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而那種不同,在曾經的宋益珊看來也許是無奈,在宋天賜看來,卻是痛。
宋益珊低頭怔怔地盯著手中的陶泥。
父親早已經不在了,這個答案,她是問不到的。
她只能望著這些陶泥,父親曾經相伴終身的陶泥,喃喃自問,他真得……從來只是希望自己單純地喜歡陶藝嗎,從來沒有嘗試著把那副沉甸甸的擔子落到自己頭上嗎?
窗外雪花依然紛飛,屋內溫暖如初,宋天賜什麼時候離開工作室的,她一概不知。
她閉上眼睛,一遍遍地回憶曾經父親的音容笑貌,想著他臨終前對自己的那個笑。
那個虛弱,憐惜,卻充滿包容的笑。
那是父親對女兒最後的一笑。
☆、第42章
蕭聖峻從來都是一個神情輕淡的人, 哪怕當初他因為宋益珊而飽受打擊險些陷入自我封閉的時候, 也是沉默寡言獨自消磨那份痛苦。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憤怒地衝入了自己哥哥的房間。
“哥, 你怎麼可以這樣!”
哥哥竟然串通了那麼多人,向自己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然後趁著自己不在的功夫, 將宋益珊劫持走了。
“我怎麼樣?”蕭聖嶂淡定地抬起頭。
好像最近一週以來, 已經是第二個衝進他的辦公室發火的人了吧, 他更加地有經驗了, 裝起來也越發地淡定了。
“哥,你竟然編出了這樣的謊言,騙我去美國。益珊呢?益珊現在在哪裡?”蕭聖峻咬著牙, 冷冷地問道。
“喲,這可真是長大了, 脾氣也大了, 竟然和我這麼說話。”蕭聖嶂淡定地翻著一大疊子合同檔案,一邊看, 一般隨意瞥了弟弟一眼。
難道說當了爸爸的人就成長了,以前聖峻可是什麼都不在乎,你就是直接把他趕出去, 他都只會面無表情地看你一眼,然後默默地離開。
“哥, 你告訴我, 益珊在哪裡!”蕭聖峻根本聽不進去其他, 他要益珊,只要益珊。
他想盡快看到益珊。
“反正沒在我這裡。”蕭聖嶂涼涼地說。
蕭聖峻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揪住了自家哥哥的領帶:“哥,告訴我!”
聲音低沉顫抖,帶著幾乎壓抑不住的怒意。
“哎……我喘不過氣來了!”蕭聖嶂臉色難看地道。
急也不是這麼急啊,看這架勢,難道打算謀殺親兄?
這可真是見色忘兄!
“哥,你告訴我啊!她在哪裡!”此時的蕭聖峻沒有過多言辭,只是咬牙逼問道。
“在當初陶人宋的工作間。”蕭聖嶂有點喘不過氣來了,趕緊給出了答案以求解脫。
蕭聖峻聽了,立即放開了哥哥:“我現在去找她!”
蕭聖嶂望著弟弟急匆匆往外跑去的樣子,連忙叫道:“慢著!”
蕭聖峻頓住腳步,也沒回答:“什麼?”
蕭聖嶂挑眉,無奈地攤手:“你好歹把我領帶還給我吧。”
蕭聖峻低頭,這次看到,自己手裡尤自攥著哥哥的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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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聖峻開著車,一路疾馳,奔向那片業已開始拆遷的沒落之地。此時的雪雖早已經停了,道路兩邊卻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緊踩油門,緊握著方向盤,彷彿孤身一人賓士在蒼白虛無的夢中。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眼看著她一點點接受自己,幸福就在手邊,可是誰知道哥哥卻鬧出這麼一茬。
心裡是氣惱的,可到底是親哥哥,哥哥對自己的好他也知道,所以現在心中的無奈和焦急,也只好悶在心裡。
如今只盼著,益珊一切都好,益珊沒有生自己的氣,益珊不會怪自己……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開到了昔日曾經繁華一世的街道,車速減慢,望著路邊那些待拆或者半塌的古老房屋掩映在白雪之下,殘破舊敗,他依然彷彿走在那個古老而遙遠的夢裡。
曾經的多少次,老侯開車帶著他來到這處街道,他遠遠地下了車,一個人穿過那熙熙攘攘的街道,聽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來到了陶人宋的店面前,走進店鋪去。
每當他踏進那家店面時,心裡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因為在這裡,有一個姑娘,每當他走進去,她都會抬起頭來,對他笑一下。
她笑起來很好看,彷彿是開在風裡的百合花,清純柔美。
她只要一笑,他的心就跟著揪扯一下。
此時的蕭聖峻,緊握著手中的方向盤,牢牢地盯著這處街道,半響後,終於停車,走下來。
外面的積雪有些已經開始結冰了,他的皮鞋踩在這半冰半雪的地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周圍空曠,寂靜無聲,偶爾有寒鳥低低地掠過破敗的屋頂上空,發出嘎嘎的聲響,震落了屋簷上的些許散雪。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腦中卻不斷地想起七八年前。
同樣的街道,同樣的他,就是這麼一次一次穿過。
只是這一次,他走到了街道的盡頭,踏入了那處陶人宋的門面,是不是還能看到那個像白百合的女孩,是不是還能迎來她抬臉時的一個笑容。
是不是她依然會像過去一樣,最後依然不記得他的模樣?
蕭聖峻此時已經來到了昔日陶人宋的大門前,盯著著破敗的大門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邁步走進去。
剛一踏進院子,就看到了老侯。
“二少爺。”老侯摘下了帽子,恭敬地向他點頭示意。
蕭聖峻冷掃了老侯一眼,沒說話。
老侯對他一直很好,可是這一次,他是幫著哥哥一起欺騙了自己。
“二少爺放心,宋小姐就在房間裡,她很好。”
也很忙。
後面那句話,老侯沒說出來。
蕭聖峻聽了,點頭,不再看老侯,徑自踏上臺階,走進房間。
推開門,外面雪光發射出來的白芒,頓時灑滿了整個工作室。
而就在那白光之中,他看到宋益珊正坐在一片陶泥和半成品之中,手中拿著修形刀正在精心修著什麼。
蕭聖峻目光微移,他便看到,在宋益珊的面前,是一組陶人。
那組陶人,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