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善終,也會給惡行一個果報。
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是給自己搬絆腳石。
林盞深呼吸一口,對司機說:“回學校吧,麻煩您了。”
///
從那天回學校開始,林盞就進入了靜音般的工作狀態。
靈感來之不易,不抓住那一剎那的熱情來爆發,畫就無法呈現最好的狀態。
一開始,洛洛和寢室長還以為林盞受到了打擊。
但後來發現她該吃吃該喝喝,該講笑話還是講笑話,除了進行以上幾個活動的時間較以往稍有縮短,其他一切都沒問題。
幾天下來,她們也知道了,林盞這是靈感來了,在畫畫。
其實畫畫是一個特主觀的過程,沒靈感的時候也能找點東西來畫,但是靈感一旦來了,這幅畫就是從內到外都立體住了,跟平時的寫生或者臨摹不同,那是擁有了靈魂的畫。
一張畫有沒有靈魂,不僅是內行,連外行都能一眼看出。
林盞花了半個月畫完那張畫。
畫的上半部分是樹,她用了很多鮮亮的色彩,不僅顏色明亮,而且顏色種類也很豐富。
而畫的下半部分是人,用統一而沒什麼變化的暗色來處理。
那是一棵神奇的、長滿了奇珍的樹——珠寶、金條、璞玉、寶箱……
樹下坐著一個人,人面前的網內已有一堆摘下來的寶物,但他仍不知餮足,繼續從樹上採摘。
然而他不知道,網下面就是深淵。很明顯,裝了太多東西,他的網已經破開,此刻正一點點往外掉著東西。
但他怎麼可能會知足。
他正企圖摘下樹上最大的那個寶箱,一旦他將寶箱裝進網內,沉重的寶箱會壓破他的網。
網破,所有的珍寶都會墜入深淵,他將一無所有。
畫只畫到了這裡。
一張畫講得太透反而沒意思,剩下一點欲說還休的留白,會讓這幅畫更具諷刺意義。
林盞給這幅畫取名叫。
——你什麼都想要,又怎麼可能什麼都能得到。
她把畫放到桌上晾著,然後下樓買飯吃。
買完飯上來,洛洛她們也正好回來了。
幾個人圍在林盞那張畫前面,洛洛十分豪氣地背手道——
“這才是能代表我們蔚大真正水平的畫啊。”
///
畫展開展那天,林盞沒有去,訊息也是斷斷續續從洛洛口中知道的。
洛洛回寢室,看到林盞坐在那兒刷微博,憤懣道:“我聽說畫展上孫淇淇的畫被看上了,賣了大幾千,還有更貴的!她那畫才畫了幾天啊,不知道比你的差多少……”
老么推推眼鏡:“我總算知道她為什麼下那麼大功夫針對盞盞了,不是針對人,是針對事啊。把擋路石全部搬走,她可就能拿到大把大把的鈔票啊。利字當頭還要什麼原則和自尊,臉都可以不要。”
“她倒是很聰明,”寢室長冷笑,“把握住機會就瘋狂賺錢。”
那段時間的大訊息,無非就是孫淇淇又賣出了哪張畫,又賺了多少錢,她有多驕傲,走起路來有多挺胸抬頭。
“她最近畫畫速度比以前快了好多,”洛洛說,“而且很多課都不去上了,一門心思在寢室裡畫畫賺錢。”
林盞也沒因為她的事受影響,該畫畫還是畫畫,有靈感了也泡在寢室,平時沒事,就跟著她們一塊兒出去玩,找找靈感。
大二就在這樣的銅臭味兒裡滾了一圈,落幕了。
林盞沒想到,在大學結束之前,自己居然又會再次踏上回到W市的路途。
這次是要和沈熄一起回去。
本來說這個年去他家過,但不湊巧,恰逢他們家那邊出了點什麼事,葉茜和沈肅全不在。
於是這個年,就他們倆相依為命了。
去高鐵的路上,遇到賣烤紅薯的。
林盞撥開被沈熄纏得緊緊的圍巾,好不容易把圍巾壓到嘴唇下,伸出手指指了指爐子上一個小紅薯:“我要那個小的,謝謝。”
老闆把紅薯裝進袋子裡,林盞接過,一邊暖手,一邊弱弱地問:“阿姨,有勺子嗎?”
阿姨抬起臉,目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你是W市的吧?”
林盞愣了愣,點頭道:“是的。”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著裝和沈熄,問道:“怎麼看出來的?”
“只有你們那邊吃紅薯才用勺子呢,”阿姨笑著看她一眼,“我的勺子都快被你們拿光啦。”
拿著紅薯走遠之後,林盞一邊左右手來回交換,消散手上的熱度,一邊問沈熄:“你吃紅薯用勺子嗎?”
沈熄低眉看她,道:“我不吃紅薯。”
林盞:“……”
沈熄看她手上還在來回地交換紅薯,伸手拿過來,替她掰開。
林盞頗為不屑,揚起下巴問他:“你不是不吃嗎?”
“給你剝開,”他說,“你不是嫌燙?”
林盞一愣,想到不知道多久之前,張澤跟自己說——
“沈熄這個人啊,有點潔癖,別人碰過的他不想碰,那種表面看起來不光滑的他也是不喜歡的,比如土豆啊、紅薯啊……這些東西別放在他面前,別說碰了,他不連帶著把你扔出去就是好的了。”
沈熄見她發呆,問:“怎麼了?”
林盞指他手上的東西:“你不是不喜歡紅薯嗎?”
“我是不喜歡紅薯,”他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她,聲色從容地補充下一句,“可我喜歡你。”
///
過年那晚他們去了江邊,江邊全是等待轉鐘的人,烏壓壓擠了一片。
林盞看到街邊有畫壁畫的人,忍不住湊近看了看,看著看著就跟人聊上了,她也過去幫著畫了幾筆。
她的身影隨著晚風清悠晃動,有燈映在她周圍,給她整個人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
夜幕中兩三顆星子恣意飄搖,光亮隱約。
畫完一個人,林盞笑眯眯地回頭,朝沈熄招招手,示意沈熄看她。
她畫的是一個板著臉的Q版人物,Q版本身就可愛,可人物又是一臉嚴肅,顯出一種特別和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