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的腳步一頓,背後的手術門關上,他伸手想要接過童衫,“我勸你不要知道。 ”
歷晟退後一步,不想把童衫交給他,“我要知道,這幾天你讓我做的事我都已經做完,連就連寒曉也答應過來,我卻不知道給她安排的到底是什麼手術!”
“換心。”夏添淡漠地說出。
歷晟一愣,卻也很清楚地聽明白,“誰的。”
“你已經猜到,何必問我。把豆豆給我。”
“她知不知道!”歷晟繼續問。
“怎麼會知道。”
“不!這手術不做!”歷晟突然反悔。
夏添眸光微眯,“你沒權利決定她的生死!”
“你也沒權利決定他的生死!”
“他心甘情願,而且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夏添指的是現在的手術。
“她不會同意!如果她知道……”
“她不會知道!少將大人,夏凌湛可是你最想除去的人,而且他也是你頭號情敵,他死了,你不該開心?”夏添冷冷地笑。
“我開心的是我能親手解決他!現在,不行!”歷晟從未如此堅決。
這倒讓夏添很意外,“豆豆呢,你難道不想她活著!歷晟,人家都說你自私,我現在倒不這麼覺得了。你可以再自私一點,只為了豆豆的生死,其他一概可以不用管!”
“你是想讓她一輩子恨我!”
“那也好過連恨都沒有!沒了性命,什麼都免談!把豆豆給我!”
是,他是想要再自私一些!可他很清楚,現在的夏凌湛對童衫而言是怎樣的地位!夏凌湛如果是為了救她而死,童衫這一生都是痛苦的!
她已經那麼痛,她不要再讓她痛了!
“為什麼一定是他!我也想要用命去救她!用我的心啊!我是她丈夫,為什麼偏偏是別人!”歷晟幾乎歇斯底里地吼,他真的茫然了,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做。
他自然是想他的瞳瞳好好活著,可是即使活下來,她也是痛苦的!
“因為你的心不值錢。”突然手術室傳出了第三個男人的聲音,夏凌湛一頭銀色的頭髮,被梳得很整齊,原本蒼白的臉上此時是帶了些微的紅暈。
“你真是什麼都跟我搶!連死都要搶!”歷晟看到眼前的男人冷冷地哼。
“歷晟,我知道,如果我死了,豆豆一輩子記住的人就只是我。你不甘心呀!所以童可去死的人是你。可惜,你的心對她而言沒有任何用處,我的……”夏凌湛指了指自己胸口,“太值錢,太珍貴,而且我可以每天跟她在一起了,你羨慕嫉妒恨了吧。”
“對,你都說對了。”歷晟雖然這樣說,可是對於眼前的夏凌湛他不得不重新審視。
因為這是一個真正愛童衫愛到骨子裡的男人,也是唯一一個讓他對童衫有危機感的人!
望著歷晟懷裡的女人,夏凌湛只是深深凝望著,像要把她深深刻進心裡,伸手想去觸控,最終卻沒有,他怕再見到她就會捨不得。
所以有那麼多天他沒去見她,因為他是那麼怕,怕自己離不開這個女人。
“你現在是她的男友,還給你。”見狀歷晟走上前,也不等夏凌湛反應,直接把昏睡的童衫塞進夏凌湛的懷裡。
夏凌湛明顯是一愣的,連匆匆趕來的寒曉和夏添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歷晟那樣獨佔欲強的男人,竟然……
“你跟她沒離婚,你還是她老公呢!”夏凌湛猝不及防,還是緊緊地抱住了童衫,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是那麼實在,他冰冷的臉貼上她的臉頰,是那麼的溫暖。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了,連歷晟也背過身不去看,“我會跟她離婚,讓她和你名正言順。”。
“不用了,我知道你說得出做得到。可這就是我的宿命,我欠她的終歸要還。知道我為什麼總是救她,因為在她進魅街之前,我就欠她一條命。”說到這裡夏凌湛卻抬頭看向夏添,“師傅總拿我做實驗,我有天實在忍受不了就逃了,半路發病掉進海里,有人救了我。歷晟,其實那天我還看見你了。”
夏凌湛又看向歷晟,歷晟轉身看他,微微皺眉,沒有印象。
“她那麼小就懂得用人工呼吸,別人都站在一旁看熱鬧,她那麼弱小的身子死命地拽著我。我僥倖活了過來,卻看到她只對我笑笑,就跟著你跑了,她滿眼都是你,只是執著地追在你身後,你卻走那麼快,她跟也跟不上,只是一遍遍叫著阿蠻等等我!”
“我記得那麼清楚,她每一句話,每一個笑顏。我真是恨死你的!憑什麼你對她如此,她卻對你死心塌地!是我把她抓進魅街,我讓人每一天毒打她,就為了讓她忘記你!就算忘不了,也可以恨你啊!當然,她恨你恨的那麼深,我做到了。可最後她還是成了你的人!為什麼呢?”望著懷裡的女人,他也想要問問她為什麼呢?她就那麼喜歡歷晟!哪怕是一遍遍的傷害,她滿心滿眼永遠是這個男人!
歷晟渾身一震,因為他記起了,是有那麼一次,他和童衫去了海邊,他去給童衫買甜筒,童衫卻一個人跑去看熱鬧,他找不到她很著急,可她卻任性地跑開,他很生氣,所以氣呼呼地先走了,童衫是後來才追上來的,她還跟他說,她剛才救了一個很漂亮的哥哥。
那時候他還問她,有沒有阿蠻漂亮。童衫咯咯咯地笑,說,還是那個哥哥漂亮。後來他又生氣了,他吃醋,吃那個沒有見過面的男孩的醋,原來,那是夏凌湛。
這是怎樣的冥冥註定,這是怎樣的恩怨糾葛,原來早在那麼多年前,他們三人之間是註定的解不開的結,總有一個是要選擇離開的。
如果可以,現在無論是歷晟還是夏凌湛都願意選擇退出,成全對方。
簡單的故事,卻震撼了在場的人。夏添也根本是不知道的,不知道夏凌湛那次逃出去被抓回來,原來中間就碰到了童衫,夏凌湛不會水,是那麼小的童衫救了他,給了他生命卻無所謂地跑開了。
也許童衫根本沒去在意,可是夏凌湛卻把她刻進了腦海,烙印進了心裡。他那麼狠地打童衫,卻又總是第一時間讓人把最名貴的藥送去給她,那時候的夏添真的很不明白夏凌湛為什麼如此對待童衫。
現在,所有謎團都解開了。一次偶然的邂逅,他卻用生命演繹了他們之間的續集。
“所以你不用跟我搶,我欠她一命,終歸要用命去償還。”夏凌湛看著歷晟一字一句的說。
歷晟什麼也沒說,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童衫願意選擇夏凌湛,對於夏凌湛,他自愧不如。
“你今天願意用生命去救她,明天,我也會用生命去護她!我答應你,這輩子我好好愛她,下輩子我不會跟你搶她!”手術室的門慢慢合上,歷晟卻走出了門,在門口站住,他背對著裡面的夏凌湛一字一句地承諾。
“謝謝,希望你記住,下輩子,別跟我搶。”夏凌湛回,一張美麗的臉依舊是風華絕代。
可惜,他懷裡的女人永遠也看不見了。
童衫睜開眼的時候感覺自己睡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好像聽到有誰在自己耳邊說了什麼,可她卻總是記不起來到底是誰,在她耳邊如此悲傷地呢喃。
眼角不斷有淚水滑落,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可是她閉著眼睛都是悲傷的。並不是因為頭痛或者胸口疼得快要炸開,不,她能很穩定地呼吸,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猛然坐起身,她下意識地喊:“凌湛!”
“醒了!!感覺怎麼樣?”有人握住她的手,焦急地問。
“歷晟?”她看到眼前的男人有些意外,再抬頭看清這裡的裝飾就知道這是歷晟的房子,“我為什麼在這裡?”
“你不記得,我送你去醫院,夏添給你開了藥,我怕你一個人在家不安全,所以帶你回來。”
一句話說的毫無漏洞,可童衫為什麼感覺像似哪裡不對。
“夏凌湛找到了嗎?”童衫還記得她很痛,痛得連喘息都是奢望,可她依舊記得讓歷晟幫她找夏凌湛的。
“沒有。”歷晟淡漠的回答。
“把你電話借我用一下。”
“嗯,你先把藥喝了。”歷晟的臉色很平靜,剛好寒曉進來,他拿過藥放到童衫面前。
“把電話給我。”童衫重複。
寒曉看了歷晟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機給童衫,“用我的吧。”
“謝謝。”看到寒曉,童衫有些意外,接過手機也沒去看歷晟只是撥通了夏凌湛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夏凌湛的電話依舊是機械地重複著。
童衫不明白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讓夏凌湛如此躲著自己,頹然地放下手機,一句話也沒說,腦海裡突然掠過什麼,她猛然拿起電話又重新看著螢幕。
抬頭盯著歷晟,童衫問:“從我昏迷到現在,只是你送我去醫院,然後回到這?”
“是。”
“歷晟你看著我,回答我的問題!”童衫突然大吼。
“我看著呢。”
揚起手機,童衫讓他看日期,“今天27,我昏迷那天14號。十多天,什麼也沒發生?”
歷晟一怔,寒曉的臉上也出現一絲波瀾,兩人面面相覷,童衫的記憶總是很好,這是他們都該想到的。
“童衫,你只是做了個小手術。”見歷晟不說話,寒曉笑著說。
哪裡動了手術,她不是沒有感覺的!她不是個死人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夏凌湛不會這麼久都不回家,也不跟我打聲招呼。”童衫看著歷晟一字一句地問。
“我是你丈夫,不要總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歷晟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歷晟!夏凌湛在哪裡!”童衫大吼,突然就扯痛了胸口,她似乎意識到什麼,低頭扒開自己的衣服,胸口是被縫合後的痕跡,那是新的痕跡,並不是之前的刀傷。
“乖,先把藥喝了。”歷晟坐到床邊,拉過她的手低聲說。
童衫抽開他的手,指著自己胸口,“這是什麼?小手術,什麼樣的小手術,至於開膛剖腹!”
歷晟盯著童衫,張嘴語言,最終什麼也沒說。
“阿晟,童衫那麼聰明,該知道的總會知道,還是告訴她吧。”寒曉從來沒見到歷晟這樣為難,一時間忍不住說了。
“你住口。”歷晟命令。
“你覺得瞞的了嗎?你不說,我說。”
“我讓你住口啊!”歷晟大怒。
“寒姐姐!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夏凌湛呢,他到底去哪了?”童衫拉住寒曉的說,是真心地叫她一聲姐姐,她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恐慌,她很怕,怕有些事情跟她心裡想的一樣。
“他沒去哪,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他說,很久很久之後他就會來找你的。”寒曉說。
“那他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告訴我?”童衫問歷晟。
童衫聽不明白,歷晟看了一眼寒曉,些微的怔愣,依舊沒有說話,他說不出話,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童衫,怎樣告訴她夏凌湛的事情。
“你摸摸你的胸*口,聽聽你心跳聲。”歷晟抓起童衫的手放到她的胸前。
童衫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眼望著歷晟,手捂著胸口,她感受到的是有力的節拍在自己的手上一下一下地跳動。
“我很佩服他,也很感激他為你做的一切。現在我更加嫉妒,嫉妒他就住在你的身體裡,一輩子我都分不開你們兩個。”他看著她,眼底滿是心疼,卻只能盡力用最溫和的話語訴說一件血*淋*淋的事實。
童衫從未聽過自己如此有節律的心跳聲,每一次跳動都是那麼強勁,她卻沒有低頭看自己的胸*口,而是盯著歷晟,眼睛一眨不眨。
“當時你在現場?”童衫聽到自己問。
“我在。”歷晟點頭,承認。
“你為什麼直接把我送去給夏添?因為你早就知道,我要手術的事。”
“是。”歷晟一愣,卻還是點頭,承認。
“你們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對嗎?”這一次童衫抬頭看寒曉。
寒曉撇開頭不忍心去看現在的童衫。
“你聽我說,這事我們誰都不希望是這樣。可你當時情況危急,我就算想要阻止,可我也得考慮你!我不能讓你出事!”歷晟抓住童衫的雙肩想要把她抱進懷裡卻被她冷冷推開。
“所以你就讓夏凌湛出事了。”童衫搖頭,琉璃色的眸子氤氳著水霧,卻清澈得像水洗過一般,“歷晟,你怎麼能那麼自私!你知不知道,我童可自己死了,也不要拿他的命換我!我欠他的,這輩子都還不清的,你知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