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相何等兢兢業業,滿朝皆知。只要不是病得不能起身,他是斷然不會告假的。
如今,本該是雲相最為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卻忽然稱病不朝,看樣子,他當真與帝后起了罅隙。
這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只待下朝之後,就要去聯合雲相,好生給雲皇后一個打擊。
有昭睿帝撐腰又有何用?
連她的父親都對她感到不滿,她若是還敢繼續插手朝政之事,她就是不孝!
但當這些人興致勃勃地去尋雲相之時,卻撲了個空。
頭兩日,雲相還裝模作樣地在府中調養,兩日後,雲相便不見了蹤影。
雲府的管家悄悄兒地給雲莜遞了話,道是老爺出去散心了。
管家不懂朝政之事,可他對雲相及雲莜,還是頗為關心的。眼下,他見這對父女不知因何緣故鬧起了彆扭,有心從中緩和二人的關係,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又過了數日,雲相忽然從府外帶回了一名年輕女郎,這女郎雖穿著一襲樸素的衣裳,卻生得明眸皓齒,美貌非常。
管家心中正暗自嘀咕著,莫非雲相老樹懷春,卻見雲相指著這女郎對管家道:“這是蓁娘,我欲認她為義女,從雲姓,入我雲家家譜。日後,她便喚作雲念蓁,是我雲府的二小姐。”
早已身故的雲夫人,閨名中便有一個“蓁”字。
管家見蓁娘仰著一張小臉,孺慕地看著雲相,雲相看著她的目光中也帶了幾分心疼之色,管家不由大呼不妙。
原以為,雲相膝下只雲皇后一個女兒,父女倆再怎麼鬧脾氣,終究有和好的一日。
可如今,眼見著雲相似有將一腔慈父之心從雲皇后身上轉移到蓁娘身上的意思,管家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
這到底算怎麼一回事兒?
從本心來說,管家自然偏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雲莜。
只聽他小心翼翼地道:“老爺,這事兒可曾與皇后娘娘商量過?”
家譜上多了個人,絕非一件小事。
雖說雲相是雲家家主,但如今,雲莜是當朝皇后,身份尊貴,雲家之事,總不好繞過她去。
聽得“皇后”二字,那蓁娘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但很快便按捺住了。
一旁的雲相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背,似在安撫她。
管家有些不解,蓁娘瞧著出自尋常百姓之家,怎會與皇后有什麼交集?
有些事,管家不好細問,謎團卻在他心中不斷擴大。
管家離開後,雲相屏退了眾人,握著蓁孃的手,眼中隱有淚花閃過。
“我兒受苦了。”
蓁娘聽得雲相的話,撲入雲相懷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什麼苦都吃過,什麼委屈都受過,她早已學會了用堅硬的鎧甲來保護自己。然而,在親近的人面前,只消一句話,就能讓她丟盔棄甲,再也按捺不住自身的情緒。
雲相輕輕拍打著蓁孃的後背,替她擦去眼淚,憐愛地道:“一切都過去了。有為父在,往後,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
他沒有想到,外出散心,竟還能有這麼個收穫。
他懷中的女郎,是他真正的女兒雲莜。
他的女兒也是“雲皇后”,卻不是昭睿帝的皇后,而是“新帝”蕭鈺的皇后。
這條路,本是最符合雲相對女兒預期的一條路。
如若先皇后不曾還魂,昭睿帝的病情持續惡化,無論是為了成全女兒的一腔情思,還是為了確保女兒日後的榮華,雲相都會竭力將蕭鈺推上皇位。
到那之後,雲相也自有辦法確保蕭鈺不會過河拆橋——蕭鈺的老對頭榮王還在,那些對皇位虎視眈眈的藩王及藩王世子們還在,只要蕭鈺不傻,就會留著雲相制衡各方勢力。
若是蕭鈺一直與雲莜和和美美,待朝中一應危機瓦解,雲相自會將大權還給蕭鈺。
倘若蕭鈺靠不住,雲相也能利用這段時間,等待雲莜生出一位皇子來,將皇子扶為太子。到了那時,雲相是怎麼把蕭鈺拱上臺的,就會怎麼讓蕭鈺下來,扶持雲莜的孩子上位。
旁的外戚若是有專權的機會,定然按捺不住,要為家族撈些好處。雲相卻不會貪戀權勢。他與族人不親,膝下又只雲莜這麼一個孩子,自然全心全意為雲莜打算。
他將權勢握在手中,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唯一的孩子罷了。
可惜,蕭鈺比雲相預料中更愚蠢,也更沉不住氣。
從女兒的口中,雲相得知,蕭鈺竟以他女兒的身孕作餌,暗害了自己。
待雲莜落了胎,又失了雲相這一靠山之後,蕭鈺對無甚過錯的雲莜毫無憐惜之情,不顧她早年全心全意為他付出,直接命人給她送去了一條白綾……
為了不落人口舌,蕭鈺連賜死雲莜,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來,反而要百般掩飾,偽裝成雲莜上吊自縊的模樣來。
雲相只要一想到自己捧在掌心中的珍寶被人如此糟踐,就恨不得將蕭鈺拉出來碎屍萬段。
可惜那糟踐了雲莜的新帝,雲相接觸不到,如今這個世界的蕭鈺,前陣子又因為謀逆一事而被腰斬,雲相便是想要發洩怒火,都找不到一個可以讓他洩憤之人。
蓁娘似是察覺到了雲相的不虞,寬慰道:“爹爹莫氣,蕭鈺過河拆橋,可他自己到底也沒能討到好處。咱們這麼掏心掏肺地對他,他卻如此忘恩負義,與他合作的人,又有哪個敢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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