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嬴稷也接了《求賢令》來到這裡一事,嬴政並不感到奇怪。
他都能收到來自老祖宗的求援,沒道理他的曾大父不能。
就是不知道,來這兒的嬴稷是哪個時期的嬴稷。他就這麼直接被年輕的嬴渠梁稱呼為“稷兒”,當時他究竟是什麼反應,嬴政是當真有些好奇了。
好不容易把“政兒”、“稷兒”這些高頻詞給看習慣了,嬴政終於能夠沉浸進去,將嬴渠梁寄來的這封家書完整地閱讀一遍。
很顯然,在嬴渠梁稱呼嬴政為“政兒”的同時,也是真的將嬴政當做了自家小輩看待,那字裡行間的關懷之意,讓人頗覺熨帖。
嬴政覺得,他的這位老祖宗,興許是他往上數幾代先祖中,最有人情味兒的那個。
“你來這裡已有數日,生活上可還習慣?大梁城雖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其飲食習慣到底與我秦國大為不同。你在與魏王簽訂完停戰協議後,便儘快歸秦吧,否則恐受齊國侵擾、魏人反撲。寡人與駟兒、稷兒在都城等你。”
嬴政在反覆看了兩三遍後,終於將這封書信收了起來。透過這封書信,他對他這位老祖宗,也算是有了一些瞭解。
看起來,他這位老祖宗,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
相反,老祖宗對每一位後輩都抱有熱情。
此時,眼前書信上的文字,和過去史書上的記載融合在了一起,在嬴政的眼前勾勒出一副嬴渠梁的形象圖來。
看完嬴渠梁的書信之後,嬴政又將目光放在了另外兩封薄薄的家書上。與嬴渠梁的家書相比,這兩封家書就顯得有些敷衍了事了。
嬴政定定地盯著這兩封家書看了一會兒,將手伸向了其中一封家書。
當他開啟這封家書時,發現上面的字跡相當稚嫩。很顯然,字跡的主人還沒有認全字,他卻已經開始學著給嬴政寫信了。
“政兒,聽說你是我的晚輩?阿父說,長輩要照顧晚輩。政兒來,我帶你去玩。”
寫這樣幾句話,似乎就讓小嬴駟絞盡腦汁了。最後,寫信人那裡,小嬴駟都是直接摁了個小手印上去。
如果說,嬴渠梁稱呼嬴政為“政兒”,只是讓嬴政覺得有些尷尬,那麼還是個奶娃娃的嬴駟也跟著稱呼嬴政為“政兒”,屬實是讓嬴政徹底沒了脾氣。
罷了,能怎麼辦呢?那都是他的老祖宗啊,貨真價實的!
老祖宗們對他態度這般友善……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在將心頭湧現出來的種種情緒沉澱下去之後,嬴政又打開了最後一封家書。這封家書,是嬴稷寫給他的。
與真情實感歡迎後輩到來的嬴渠梁不同,與詞彙量貧乏,憋不出多少句子的小嬴駟也不同,嬴稷在給嬴政寫家書時,態度是真的敷衍。
反正,在嬴稷看來,他和這個不知道差了幾倍的後輩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際。
要不是嬴渠梁拿激將法激著嬴稷寫了怎麼一封家書,他是真的不會寫。
——喂,小子,雖然不知道你是我哪一支的後輩,但你既然選擇過來了,那就好好幹一場吧!
——要是混得不好,就別跟外頭人說我們是你祖宗!
僅僅只是短短几句話,嬴稷就把嬴政給打發了。似乎多與嬴政說上一會兒,都是在浪費時間。
嬴稷字裡行間的不耐煩,嬴政自然也感受到了。
嬴政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曾祖父的第一感覺……不是很好。
第28章
嬴政向來信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別人怎麼對他,他就怎麼對別人。
於是,他用心地給嬴渠梁寫了一封回信。在信中,他告訴嬴渠梁,他是秦孝文王嬴柱的孫子,而嬴柱是嬴渠梁的曾孫。
原本拿嬴稷來計算輩分更為方便,畢竟嬴稷現在就杵在嬴渠梁跟前,可誰讓嬴稷對嬴政愛理不理呢?嬴政自然不會拿熱臉去貼嬴稷的冷屁股。
嬴政告訴嬴渠梁,此番他帶了二十萬大軍來襄助嬴渠梁。
在他來之前,魏國正準備攻打秦國,所以魏惠王提前備好了糧草。現在,這些糧草全部便宜了嬴政的軍隊。
嬴政讓嬴渠梁不必為他們的糧草而發愁,他的大軍再堅持一個月完全不成問題。在此期間,他可以好好地跟魏惠王磨一磨。嬴渠梁提出的那些要求,嬴政定會逼著魏惠王點頭答應。
在寫完這些之後,嬴政想到嬴渠梁對他說的那些關切之語,便以同樣關懷的語氣,勸嬴渠梁注意身子,莫要太過操勞。
嬴政很少會對別人說出這些溫情脈脈的話語,但不知怎的,面對素未謀面的老祖宗,這些話,他自然而然就說出了口。嬴政想,嬴渠梁興許有什麼神奇的能力。
用了較長時間寫完給嬴渠梁的回信之後,嬴政又開始構思他給嬴駟的回信。
一想到嬴駟的年齡,嬴政便想起了膝下的扶蘇、高、將閭等子女。
他下意識地提筆在竹簡上寫下了勸學之語。
等到回過神來之後,嬴政又發覺這麼做實在不妥。雖然現在的嬴駟年齡還沒嬴政膝下年長的幾個兒子大,但嬴駟畢竟是嬴政的老祖宗。
可嬴政看著嬴駟稚嫩的字跡,想起嬴渠梁在家書中說,嬴駟現在只有四歲。嬴政便實在難以將他當做自己的祖宗。
在作廢了數版家書之後,嬴政放棄了。
他看著嬴駟說要帶他這個小輩玩耍的話語,言簡意賅地對嬴駟說了句,他很快就會去咸陽找嬴駟,他讓嬴駟等著他,到時候,他會給嬴駟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