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左臉和肩膀夾著傘，嘴裡叼著手電筒，手裡三下五除二就把手機給卸了。

看得宋迎和丁梓一愣一愣的。

這麼專業的嗎？

秦勉伸手探出車窗，把傘接過去給老鄧撐著。

“嗯......”老鄧沉吟片刻，抬頭：“是螢幕壞了，換個螢幕就成。”

秦勉鬆了口氣：“那你能不能現在就修好？我著急用。”

老鄧一拍大腿，拒絕：“那不成，你沒看到我剛才是要關門的嗎？修螢幕也是要不少時間的。”

“稍微晚一點都不行嗎？你也很著急？”秦勉問。

老鄧攤手：“著急。之前來了個加急單，我一直忙到剛才，下午到現在飯都沒吃一口呢！別看我身上有膘，我現在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說著他順手拍死一隻在自己腿上吸血的蚊子。

沉吟片刻，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這樣吧，這手機我拿回家去修。你明天早上去我那邊拿，反正你也知道我家在哪。”

秦勉對此表示懷疑：“能行嗎？我很早的，你起得來嗎？”

老鄧樂了：“嘿呦，小瞧我。你能來多早，我就多早把手機還你！凌晨一點我都認了！”

“......那倒不至於。”秦勉妥協，“行吧，謝了。改天把錢轉你。”

宋迎掏出自己的手機：“不用，我現在轉給他吧。”

老鄧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也成。”

轉完錢之後，老鄧就把所有東西往兜裡一揣，打著傘，踢著那雙黑色拖鞋，哼哧哼哧地往家跑。

等秦勉關上車窗後，丁梓忽然開口，聲音有點嚴肅：“秦勉，你這麼著急用手機幹嘛？”

秦勉頓了頓，還沒來得及說話，丁梓又道：“你別跟我說，你是想給江夢倩發訊息。”

宋迎抿了抿唇，沒說話，但是視線落在秦勉的臉上。

秦勉沒吱聲，車廂內陷入一刻的安靜，一抬眼，他就跟後視鏡裡的丁梓對上了視線。

半晌，丁梓嘆氣：“你自己應該也聽到了，應該也明白江夢倩爸爸在辦公室裡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當然清楚你沒那個意思，但是人家小女生呢？”

宋迎視線微動，咬了咬嘴角的肉。

“唉，保持距離。”丁梓也不想就這種事情多說。

秦勉輕皺了下眉：“我跟她就是正常的同學交往。什麼保持距離，再離，就成陌生人。”

“那你幹什麼想跟人家發微信？”丁梓沒好氣地問。

秦勉掀了掀眼皮：“今天都鬧成這樣了，你就不擔心江夢倩的狀況？發條簡訊問問，還能是什麼？需不需要我之後把聊天截圖貼給你？”

“......”丁梓有些啞口無言，“我，這，算了。你這麼擔心人家的狀況，我打個電話問問不就成了？”

“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關心同學？”丁梓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一邊真誠疑惑。

秦勉木著臉：“年紀大眼神不好，可以理解。”

打過諢後，他微微斂了斂憂心忡忡的眸子。

實際上他還有一個原因沒說。

如果那個不是他在做夢的話，那麼江夢倩投給他的最後一眼真正地讓秦勉心驚膽寒，甚至帶著點隱隱約約的熟悉感，但是他一直想不太起來。

自從醒過來後，秦勉的心一直有些飄浮在空中，落不了地，懸而又懸。

“喂？夢倩爸爸，誒誒對是我。”丁梓接通電話。

秦勉眼神一凝，認真地聽著。

丁梓瞥他一眼，繼續跟對面的江廷龍說話：“哦，我打電話來是想問問夢倩情況怎麼樣了。嗯嗯對，啊啊，對對這麼晚了再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

對面的江廷龍本來就煩，只是鑑於丁梓的老師身份，還是起身到江夢倩的房間門口。

他在門口喊了聲“江夢倩”的名字，然後沒有留勁地猛地開啟門。

房間內的主燈沒開，亮著書桌上的檯燈，江夢倩正抱著個手機，垂著頭髮和腦袋，不知道在敲點什麼。

有限的光源在她的臉上投下陰影，影影綽綽，看不清神色。

“大半夜的，好睡覺嘞！”江廷龍語氣不好地說。

江夢倩沒有迴應任何聲音，沉默地關上手機，然後滅了桌上的檯燈。

房間內陷入昏暗，隱去江夢倩瘦弱的身影。

江廷龍“砰”地一聲關上門，電話重新放回耳邊：“丁老師，夢倩要睡覺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嗯嗯，好的好的。”丁梓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才結束通話電話，長舒一口氣。

他扭頭看向身後的秦勉：“好了吧？”

秦勉抿了抿唇，半晌點點頭。

“那就行，你千萬別再操心這麼多，好好休息好好休息好好休息，重要的事說三遍。”說著，丁梓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宋迎，“宋迎，幫我盯著秦勉。”

宋迎點頭：“嗯。”

秦勉看丁梓和宋迎又要去搬輪椅，趕緊制止：“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可以走。”

“真的假的？”丁梓再次上下打量某位臉色蒼白的病患。

秦勉木著臉：“真的。”

直到最後走的時候，丁梓還在衝他旁邊的人叮囑道：“宋迎，千萬照看好他！”

丁梓開著車離開的時候，雨越下越大，重重地砸在車頂和車窗上，時不時便有銀蛇般的閃電劃破天空，悶雷聲變得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