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如果沒有如胡曉女士這樣的可靠舊部,他不一定能順利接管藺家。
……
重來一次,藺聞惜心中有數。
前世的經驗,讓他更好地掌握用人之道;現如今,藺楚熙怠慢了公司內部事項,看起來要做一個只吃分紅、毫無實權的大股東。
藺聞惜並不很高興。
事實上,他更期待看到藺楚熙與他爭個你死我活,心有求索,需要藺家權勢——這代表著,他可以從容地與藺楚熙談條件。
談與冬霽有關的條件。
他沉沉嘆氣。
看了眼時間,深夜十一點。
藺聞惜蠢蠢欲動。他想知道冬霽現在在做什麼,小朋友睡覺了嗎?
思來想去,想聽冬霽聲音的念頭佔了上風。
於是,藺聞惜撥電。
……
藺楚熙一直知道,冬霽有自己習慣的穿衣風格。
白襯衫、灰長褲。
襯著一米八多的個兒,再加上那張笑眯眯的漂亮臉蛋。人群中,他總是那個聚焦匯點。
前世,他身邊的情人們裡,有的將冬霽當作“競爭對手”,有的將冬霽當作“可勾引的物件”。
藺楚熙往往在得知情人們的心思後,當機立斷,決定分手。
美名曰,他可不喜歡太愛吃醋的情人。或,另懷心思,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伴侶。
把他當“競爭對手”的情人們,時常拈酸吃醋,藉著機會,在酒局宴會里對冬霽虎視眈眈,實在兇惡。
把他當“可勾引物件”的情人們,更是可惡,他們搔頭弄姿,拋著媚眼,舉著酒杯,纏纏綿綿,哄著冬霽喝酒。
藺楚熙不喜歡看到冬霽被他們擾得心煩意亂的樣子。
年輕下屬會在被情人們糾纏時,沮喪嘆氣,耳廓泛紅,眼神茫然。
他常常躲到酒會角落,舉著果汁,安靜地啜飲。
藺楚熙看到下屬這副樣子,心泛憐憫,他想:唉,真是可憐。
因此,後來,他與那些心思可惡的情人們斷聯,不願讓他們再有為難冬霽的機會。
前世。
五年的親密時光裡,他替冬霽攔下了很多心思各異的酒;入獄後,藺楚熙忿忿,會想當初自己怎麼那麼賤,還出手幫他——他媽的,冬霽根本不感恩!
後來的後來,他知道冬霽的年齡真相。
驟然之間,藺楚熙明白冬霽為何要親手將他送進監獄。
冬霽恨他。
只有恨意能夠解釋一切。
……原來,冬霽那麼恨他。
恨意源於什麼?
藺楚熙刨絲剝繭。他沒那麼聰明,他必須要從頭捋起——從初識相遇,他和他簽了第一份“要他去勾引藺聞惜”的合同開始算起。
半年合同結束,冬霽收了錢,回到學校。
他們的交易本該就此結束。
再後來,藺楚熙分身乏術,他才智不足,心力匱乏,無法解決回京的藺聞惜。
於是,再度找上他。
他說,要冬霽幫他對付藺聞惜。冬霽是最好的人選,畢竟,他有過傷害藺聞惜的經驗……
藺楚熙的記憶力不算太好。
他想不起再次見面時,冬霽是什麼神情。
依稀之間,藺楚熙猜想,大抵是如現在這樣,好脾氣的,平靜的,任由他安排的——深夜晚風,白襯衫的漂亮青年,用平靜溫厚的眸子看他,他一句話都不說,彷彿並不知道如何回他的那句“你為什麼不生氣?”
藺楚熙腦子很亂。他身在當下,意識回到前世。
那個奠定了冬霽再度加入他的陣營,與藺聞惜交鋒對決的成年人世界的時刻。
冬霽為什麼不拒絕他的邀請?
以成年人的視角審視觀察,藺楚熙覺得冬霽有過很多次機會遠離成年人的世界;可他思考過後,潛意識裡想給自己幾巴掌。
年幼的冬霽,真的有那個能力拒絕嗎?
他需要錢,因而簽訂合同,做了孩子本不該做的事——到錦繡市,與藺聞惜同居。
合同完成,金額巨大,足夠支撐幾年生活與學業。看起來,冬霽似乎可以不接受後來的邀請。
冬霽知道藺家的能力,曉得藺楚熙這人在外口碑不好。
他膽敢拒絕嗎?
他會不會怕,如果拒絕……小命不保?
大人在孩子心目中往往有著權威形象。
更惶論,是如藺楚熙這樣糟糕的惡人、爛人。
藺楚熙苦笑。
他不再探究冬霽的答案了。
“沒關係。”年長者用那雙總被情人喚作深情眸的桃花眼,苦澀看他。冬霽被他的注視凝固在地面,似琥珀中的小蟲,弱小僵直,紋絲不動,他被涼風吹得惶惶,他聽到藺楚熙沙啞說:“……冬霽,你可以試試生氣的。”
冬霽:“……”
他瞪大眼睛看他。
藺楚熙桃花眼亮了起來,他輕聲道:“生個氣?”
冬霽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他抖掉藺楚熙捏著他的手,在藺楚熙鼓勵的目光下,認認真真道:“你抓疼我了。”
藺楚熙淚盈於眶,心想,好寶寶,生氣也這麼萌!
冬霽的襯衫袖子被藺楚熙抓得亂七八糟的。
他站定在晚風中,鼻子敏銳地動了下,他居然沒聞到藺楚熙身上的酒味?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