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為了透氣全降下來了,繁星下能清楚地看見一張還沒來得及卸妝的臉俯身靠近,拿掉他嘴裡的煙攥在掌心。
“小池——”剩下的話被捏著下巴堵在了嘴裡。
心心念唸的人現在就在這,在他身邊,林妄腦袋裡一片混亂,再多的想法都化成了灰。
林妄抓住池淵的領口,含糊不清的名字從唇角溢位。
呼吸變得凌亂,池淵主動分開了這個並不漫長的吻,林妄推開車門,不等完全站起來就被池淵一把拽了出來,熟悉的氣息用力撲在身上、撞進懷裡,林妄直直看著眼前的人,渾身的血液都要燒起來。
“哥……”池淵很低地喊了他一聲,下一秒按住林妄的後腰,低頭咬住他嘴唇,不穩的氣聲滑入耳畔,緊抓著林妄的心臟。
“我好想你。”
林妄的心一陣刺痛,抓住池淵的後背,用最親密的動作迴應他的話。
車門被用力推上,“嘭”的一聲,林妄後腰被壓在車身上,池淵整個人貼過來,擠著林妄的胸口,恨不得融進同一個身體裡。
身後幾百米的地方就是光亮的路,成百上千的歌迷從路上經過。
誰也想不到,在不遠處這一片安靜的陰影裡,這場演唱會的主角連妝都沒來得及卸,倉促地換了身衣服就跑了過來,只為見一個思念了許久的人。
池淵和林妄在人群后擁抱,親吻,用最有力的沉默訴說思念。
呼吸漸漸平復,池淵抱著林妄,臉靠在他肩膀上,依舊緊緊摟著林妄的腰。
“新歌很好聽。”林妄按了按池淵的腦後,隔著衛衣帽子還能感受到髮絲硬硬的,噴了髮膠。
池淵裡面一件衛衣,外面只有一件牛仔外套,比林妄穿的還薄,夜風一吹就冷透了。
“不冷嗎?”林妄低頭用鼻尖蹭了蹭池淵耳朵,每一次呼吸裡都是池淵的氣息,讓他眷戀又安心,“穿這麼少就跑出來了。”
池淵抬起身,單手撐在林妄身後的車上,低垂的眼睫也遮不住眼下的殷紅,嘴唇上的唇膏印在了林妄的嘴角,淺淺的紅,夜色裡悄無聲息地連線了兩個不安的靈魂。
“不冷。”池淵說完又去蹭林妄的嘴唇,林妄縱著他,掌心輕輕按在池淵手背上,指縫交叉,想要扣住。
觸碰的瞬間,池淵身體明顯地僵了一下,半指手套下的手蜷了蜷,終究沒有躲開。
池淵的反應林妄都看在眼裡,安撫地捏了捏他手指,輕聲問:“怎麼了?”
“……疼。”池淵的聲音很低很輕,落在林妄心裡卻砸出一個窟窿。
“疼?”林妄眉頭皺起,拿起池淵的手,摘下手套。
幾道長短不一的血痕橫在手背上,觸目驚心,有幾條已經結痂,還有兩道新的傷口還在隱隱滲著血。
一條條刀口像病毒一樣,從手背蔓延到看不見的袖口裡,光是想象就能知道緩慢割出它們的過程有多疼。
疼,池淵說疼,傷口一直很疼——在林妄不知道的時候。
一瞬間,刮過來的風似乎都變得刺骨,林妄攥著池淵的手漸漸縮緊,兩人相觸的指尖冰涼。
林妄抿起嘴唇,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傷口,呼吸像被什麼扼住,變得太輕太輕。
池淵眼神卻更小心,躲開林妄的視線,想要藏起手。
林妄沒強勢地攔著他,只是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尖在掌心刮過,力道輕柔,沒有一丁點強迫。
“什麼時候開始的?是怕我擔心才沒說的,我知道,”林妄抬起頭,嘴角帶著不明顯的笑,低沉溫柔的聲音是最有效的鎮定劑,“是不是我進組之後……病情控制不住了才,自|殘的?”
池淵睫毛顫著,沉默地承認了。
“姜阿姨和曲醫生……還有餘琦,他們都知道了嗎?”
池淵點了下頭。
“嗯。”
林妄沉默了片刻,聲音溫和地道:“上次你和我說的那些話,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只是怕我變得更讓著你、更不考慮我自己。你沒真的和我生氣,我知道,我也沒真的和你生氣。”
他沿著傷口邊緣摸,到手腕處頓了一下,擼起了袖子。
“不是故意忍著,是我知道這件事我們兩個人都有難處,哪有不需要付出的感情,”林妄垂著眼看那一道道傷痕,過了幾秒,安撫地慢慢拉上袖子,“不過我比你大,是你哥,心裡到底還是比你有數兒。”
池淵睜開眼睛,林妄抬頭看他,無奈地笑了聲,開玩笑似的說:“我有什麼事都告訴你,我信你,信我們能一起面對……看我們小池多厲害,瞞我這麼長時間。”
“我沒有不信你,”池淵反手抓住林妄的手腕,力道大得發疼,眼神像要把林妄盯穿,一字一頓,“哥,你不許誤會我。”
“你就是太信我了。”林妄聲音沉了下去,不是在和池淵生氣,是在和自己。
他是離池淵最近的人,除了他,沒人有機會能第一時間發現池淵的病情,發現他有多痛苦,痛到需要用自|殘來緩解精神上的折磨。
一個精神狀態岌岌可危的人,卻要每天和林妄裝成好人,哄他逗他,和他談沒有壓力的戀愛。池淵很難受,又不能說出口,只能用藥瓶和藥來暗示林妄,用逃避曲樺來引起林妄的注意。
可林妄呢。
他是所有人裡最後一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