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林妄眼底卻亮了一抹欣喜的光,蒼白的臉上笑出了幾分殘忍的天真:“你殺了她?”
祁鉞陽皺眉:“胡言亂語。”
林妄臉上閃過茫然,諷刺地說:“那為什麼……在你手上?”
祁鉞陽理所應當道:“她心悅我,贈與我。”
“心悅?何為心悅?”林妄抬手想抓住那塊玉,被祁鉞陽一劍割斷了手筋,徒勞地垂下來,他明明看的是祁鉞陽,眼底卻全然無物,不知道疼似的啞聲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咳……”
祁鉞陽問:“你知道是誰殺了老盟主?”
林妄垂下頭,嘴裡喃喃:“心悅我……心悅……”
祁鉞陽還欲再問,林妄忽然暴起,斷腕甩出的淋漓鮮血匯成一道利刃衝向祁鉞陽。
祁鉞陽一劍刺穿林妄心口,同時腰間的玉佩也被割斷掉到林妄掌心。
林妄攥緊玉佩,忍著劇痛牽動指尖,花魁的傀儡瞬間移到身前,擋住了祁鉞陽下面的幾劍,後退時和傀儡雙雙墜下懸崖。
一陣寒風過去,只有祁鉞陽腰間的半塊玉佩在晃動。
這段拍過,方導臉上終於有了點緩和。幾個人在鏡頭前看回放,找需要補拍的地方。
方導看著鏡頭說:“林妄搶玉佩的瞬間情緒調整一下,別太深情了,你還沒那麼喜歡女主,你更多是對未知事物的興奮和急迫。這段讓你演的跟下一秒就要搶親了似的。”
林妄是新手,做不到老戲骨那樣情緒控制自如,他更擅長演愛情以外的部分,親情友情都好。
林妄有閱歷,理解力和共情能力也都不差,這些情緒的把握很準。
但一到需要愛情的地方,林妄腦子裡就只有一個池淵能參考了,倆人正在“熱戀”,一不小心就容易“參考過頭”。
林妄捱罵,祁鉞陽很小地笑了聲,讓方導聽見,說他:“你也別笑,這段你也不行。林妄起來搶你玉佩你躲什麼?他強弩之末你不殺他他都能流血流死了,有什麼可怕的?你自己看看,快把‘我害怕’寫臉上了。”
祁鉞陽下意識說:“我沒躲。”
方導看他:“那你閉眼睛幹什麼,怕林妄給你一拳嗎。”
林妄笑了聲:“不能。”
祁鉞陽鬧了個大紅臉,擰著眉說:“我沒怕他,”
方導要和編劇研究一個小片段,給倆人留下:“這段你倆自己先對幾遍,等會兒儘量一遍過,都七點多了。”
方導一走,何阮棋和助理去旁邊暖風機那坐著了,祁鉞陽的助理不知道幹嘛去了,孟小晚去給林妄接熱水。
周圍就剩下林妄和祁鉞陽兩個人。
祁鉞陽抿了抿嘴唇,挺矛盾地看了林妄一眼,張了張嘴想說話。
林妄沒注意祁鉞陽,找了把塑膠椅子坐下了,翻開劇本琢磨感情處理。
劇本封皮上夾著支圓珠筆,林妄拿下來在方導剛說的地方標了個記號,想了一會兒,在旁邊添了幾個字。
殷柒這時候對女主的情緒不能太滿,也不能太收著,要放開了演,還不能過了……
林妄開啟手機前置攝像頭,對著自己,練習表情和臺詞。
“方導讓我們一起練,你自己坐那想幹什麼?”祁鉞陽站在林妄旁邊,低頭看他劇本,“人不怎麼樣,字寫的倒是好。”
祁鉞陽要是說之前的“林妄”,那林妄無話可說,替原主收下了這句評價,問祁鉞陽:“想一起練?”
“不太想,”祁鉞陽兩隻手插在棉服口袋裡,低頭看林妄,撇著嘴,“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林妄撲哧樂了,合上劇本,看著他:“從何說起啊。”
祁鉞陽嗤了聲,說:“你這樣的,隨便就能進方導的組,拿了男四的角色,背後使了不少勁吧。”
林妄之前一直好脾氣地不跟小孩計較,也確實沒什麼可計較的,幾句話的事也不算個正經矛盾。
有小脾氣使小性子,都可以說是年輕,心高氣傲,遇上林妄這樣不愛搭理的也沒什麼損失。但一而再再而三就不懂事兒了。
林妄這回語氣就很平淡了,笑了聲,眼睛平靜地看著祁鉞陽:“我什麼樣的?”
林妄的臉其實不算親和力強的,他臉上稜角重,五官輪廓深,帥的很有距離感。
只是這麼多年培養的氣質夠溫和,讓人一看林妄的眼睛就陷進眼神裡去了,覺得他情緒溫柔,覺得他人好。
收了這股溫和,林妄再看人眼神就變得很沉了。
你能感覺到他不算愉快,但他還是笑的,眼睛裡裝的情緒打在身上能直接把人打透了,看得人緊張又難受,恨不得上下看幾遍自個兒是不是哪錯了。
現在祁鉞陽就是這種感覺,林妄問“我什麼樣的?”,他想說林妄那些黑料,想說他之前的演技,想說他走後門抱大腿不公平競爭。
想說的太多,張開嘴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林妄戲裡的角色和他本人差距很大,戲裡的殷柒也總是笑,但溫柔無害裡總帶著一絲殘忍的孩子氣。
林妄本人和孩子氣不沾邊,他讓人看不透。
祁鉞陽捏了捏手指,和林妄說:“你這麼看我也沒用,你就是這樣的人,改不了。”
林妄“嗯”了聲,很有耐心地問:“我是什麼樣的人?”
“你自己幹過什麼事心裡不清楚?”祁鉞陽自認是清清白白的演藝世家出身,一身正氣,瞧不上林妄這樣的“老鼠屎”,攪亂演藝圈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