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晰曾經看面相看到過趙雲歸的家庭情況,知道他父母離婚,父親再娶,母親再嫁,然後父母雙方又各自生了孩子,他的身份就顯得格外的尷尬,似乎在兩邊,他都有些不被歡迎。
這樣的人,應當是十分喜歡呂家的熱鬧的吧?
一個人走了倒也好,要是當真讓呂家人送他,心中恐怕會生出許多不捨來,說不定還會難受到哭。
一想到平日裡無比嚴肅的趙雲歸眼眶紅紅的模樣,言晰勾唇淺淺笑了笑,“沒事,走就走吧,都在江城,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見。”
似乎他這麼說也挺有道理的,呂家兄弟兩人心都挺大,呂梧拍了拍手,鑽進了廚房,“我的好妹妹,讓我看看你又準備了些什麼好吃的東西?”
呂松也轉身就走,去看自己香香軟軟的孫女安安起床了沒。
——
在言晰測算好的黃道吉日這天,張振軒要下葬了。
按照這邊村子裡的習俗,成年的小孩下葬其實是不需要特別張揚的,但張繼武和苗青青很捨得花錢,他們不僅從縣裡請了廚師來特地做席面,甚至還專門請了只辦白事的喪葬樂隊,又給張振軒特殊定製了專門的棺材。
白色的花圈堆了滿院子,棺木就停在了院子正中央的那個房間,白色的綢緞鋸成了花朵的形狀包裹在棺木上。
樂隊的人分成兩列,站在門口,拿著手裡的樂器吹吹打打。
苗青青手裡拿著一堆黃紙,不間斷地丟進面前的銅盆裡,“軒軒,媽媽給你多燒點紙錢,你到了下面好好過日子,別捨不得花,想要什麼就給媽媽託夢,媽媽都燒給你。”
附近村子裡的村民幾乎都來吃席了,家裡有錢的就包個紅包,沒錢的也會提些東西。
王新月也來了,還包了一個很厚的紅包。
因為程再鑫殺了人,要坐牢,她已經找律師向法院申請離婚,只要法院判決下來,她就和程再鑫再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看到王新月,苗青青指甲幾乎掐進肉裡,面龐扭曲到猙獰,因為是自己兒子下葬的日子,苗青青不想把場面鬧得太難看,她冷冷的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眼,“滾!”
“我也不是要故意來討你嫌,”王新月把紅包放在桌子上,“事情是我們家那口子做的,你討厭我也是應該,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祭拜一下軒軒,紅包是給孩子的。”
她說著話,也不等苗青青同意,自顧自的給張振軒上了三柱香。
苗青青逼視著王新月,冰冷的目光刀子一樣,像是要扎進她的靈魂深處去,“祭拜完了,趕緊滾!”
“節哀。”王新月看她一眼,留下兩個字,就匆匆的離開。
苗青青沒有再說話,自顧自的燒著手裡的紙錢。
中午吃了席,下午的時候,張繼武就請人把張振軒的棺材抬到了言晰之前尋到的那處風水之地。
棺材被放進坑裡,鐵鍁鏟著周圍的土,一下一下的蓋了上去,那個活蹦亂跳的孩子,終究變成了一座小小的墳包。
苗青青親手扶著刻好的碑,立在了墳包前面,這幾天她實在是哭的太多太多了,眼睛紅腫的像兩個大核桃,眼白裡面遍佈紅血絲,看起來都有幾分瘮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些許期許的目光看向言晰,嗓音低沉沙啞,“這樣,我的軒軒就能投個好胎了嗎?”
言晰點頭,他特意找的風水局,自然不會不起作用,“會的,他會投胎到一對很愛他的父母家裡,一輩子都過得快快樂樂的,你可以放……”
“放心”的“心”字還尚未吐露出來,言晰發現在他面前的苗青青的面相卻突然變了。
此前的苗青青,子女宮處盤旋著不散的黑氣,而且她法令直入鼻端,印堂處還有裂紋,這說明她的孩子橫死。
可此時,苗青青子女宮處卻隱隱散發著紅光,乾癟凹陷的地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充盈了起來。
言晰掐指一算,苗青青懷孕了,而且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有兩個多月,根據時間推測,應當是在張振軒失蹤前不久懷上的。
“別哭了,”言晰從包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苗青青,“這段時間你哭的次數有點多,又因為心神受傷沒有休息好,對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有傷害的,一會讓你丈夫帶你到縣城的醫院去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等……等一下,”苗青青接過言晰的紙正在擦眼淚,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話語給驚詫到,她下意識的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說……我懷孕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別激動,你現在的情緒不宜大起大落,照我說的做,來,深呼吸。”言晰的嗓音清朗明潤,讓苗青青放下了心防。
“好,穩住情緒,聽我說,”見苗青青的呼吸不再那樣急促,言晰微微勾了勾唇,淺淺的笑意柔和了稍顯凌厲的氣質,只見他極其溫柔的敘述著,“我選的這個風水局可以讓軒軒投胎到一戶好人家,但是我卻不能夠改變他自己的想法。”
“他已經選擇了他心目中最好的父母了,”言晰眉眼含笑,輕輕落下最後一句話,“軒軒又回到了你的肚子裡。”
“!!!!”
苗青青震驚到眼睛都有些充血,渾身哆嗦著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你……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