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渡邊舉起曲小餅的右爪:“開席!”
“好哦——”
徐勁迫不及待:“停鳳啊,果酒果酒!”
徐停鳳招招手,旁邊的宮人立即端上來一壺酒,“來,我親自給您倒上。”
曲渡邊也分到了一杯。
大人們在談笑,曲小餅看了眼舅舅面前的那杯酒,酒裡面散發著甜滋滋的果香,對小孩子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他忍了忍,還是伸出小手,手指頭在裡面蘸了蘸,然後塞到了嘴巴里。
一秒後。
曲小餅眼眶迅速躥紅,用手扇著舌頭。
他死死繃住情緒,堅強的沒哭。
曲渡邊:“哇!阿姐,他偷偷喝酒哎,你看看,他吐舌頭的樣子像不像小狗?”
織儀接過來仔細一看:“還真沒見他怎麼哭過,被辣哭了?”她戳戳謝立杉,“別說,還真像小狗。”
又把小餅傳給謝立杉。
後者端詳幾秒,頷首:“嗯。”
曲小餅就這樣和玩具似的被傳遞了一圈,紅著眼要哭不哭的堅強,終於在大人們可惡的反應中徹底破碎。
他哇的一聲哭出來。
“是小餅不是小狗——!”
臥麟殿裡響起更大的笑聲。
-
京城中。
雋書巷。
奚子行和奚家分家之後,就自己住在這裡。
不過過年的時候,還要回去意思意思吃年夜飯的,只是他待不長。
吃完年夜飯,他就回來,給亡母上了一炷香,這才提著熱好的餃子,慢悠悠的出了門。
結果沒走出多久,就碰到了同樣提著餃子來的夏赴陽。
兩人站在街上,對視片刻。
夏赴陽掂了掂自己的餃子:“唉,還以為陛下只給我送了,想來找你炫耀一下的。”
奚子行也舉起自己拎餃子的手,“巧了,一樣的想法。”
兩人相視而笑,沒了平時的陰陽怪氣。
夏赴陽:“走吧,隨便找個地方吃點。”
他們隨便在路上找了個避風的小攤,路上行人不多,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家裡吃年夜飯。
小攤的老闆是一對小夫妻,給他們上了一壺酒,和一盤花生米,就不管他們了。
他們兩個各吃各的餃子,吝嗇分給對方哪怕一個。
來找對方,恐怕就是衝著當著對方的面,一邊炫耀一邊吃完的。
夏赴陽給他倒了一碗酒,陪著幾粒花生米。
“唉,真想進宮看看,現在裡面一定很熱鬧。可惡啊,喊了徐統帥舅舅那麼多年,怎麼不拉著我呢。”
奚子行默默翻了個白眼。
旁邊的攤主聽了一耳朵,樂顛顛過來:“您二位是大官啊!”
奚子行:“嗯…還行。”
攤主高興道:“那是不是能經常見到陛下?”
夏赴陽:“咳,也還好。”
攤主頓時有點鄙夷,“別是吹牛,”他得意道,“我就見過陛下!別看我這攤位小,可是在宮門口擺攤的,好多年前,陛下還是永王的時候,推著小車,在宮門口賣煎餅果子…我就是他旁邊賣豆漿的攤主。”
夏赴陽好奇:“那陛下長什麼樣子呢。”
攤主想起那矇眼的少年,哼道:“氣度高華,很不一般!陛下在餅上刷醬的樣子都跟別人不一樣。”
奚子行嗆了一下。
“咳咳咳……”
攤主:“欸,咱們百姓多少都聽說過,陛下身體不太好。你們要是真的能見到陛下,一定一定讓他保重身體啊。”
奚子行緩了下臉上嗆咳出來的紅,好奇道:“您還關心國家大事?”
不是他奇怪,是從小到大,都很少聽見這樣的話。
百姓對皇權是敬畏、不敢提起。
“你這話說的!”攤主手指指了一圈,“現在日子多好?誰給的,咱們心裡有數啊,陛下那麼好,別說湘河的百姓把他供在長生祠裡,且去問問其他地方,哪裡沒有陛下的長生祠?”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才被妻子拉走了。
“您二位慢慢吃啊,他就這樣,說起話來打不住。”
“無礙無礙。”
夏赴陽笑道:“真好。”
奚子行也道:“是啊,真好。”
他二人碰了下酒碗,一飲而盡。
遠處。
燦爛的煙火在夜空中炸響、綻放。
這邊安靜,西市東市卻往來各地客商如雲,繁華燈火,井然有序。
-
青州。
悠然竹林裡。
一微胖的青年,牽著一條狗,提著新買來的年夜飯,進了自己的竹屋。
屋裡燒了爐子,山坳裡沒風,還算暖和。
他餵了狗,往外看了看。
一點零星晶瑩白色落下。
竹林間逐漸覆蓋上一層雪白的霜色。
皇宮。
仍舊是熱鬧一片,喝醉的喝醉,聊天的聊天。
小餅窩在郭太嬪懷裡睡著了。
曲渡邊從臥麟殿裡出來透風。
他披著薄披風,站在屋簷下,伸出手。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