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繆爾揍得一同參加考核的少年們人仰馬翻,順順利利地通過了聖殿的見習騎士考核。
進入聖殿的第一晚,見習騎士們被允許自由活動,許多人會回家同父母告別,熱熱鬧鬧地歡慶一通。
賽繆爾沒有家人。他在聖殿洗個了澡,換上了配發的衣服,頂著溼漉漉的頭髮在黃昏的街道上閒逛。走著走著,他一頭栽倒在了街上——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並且口袋空空。見習騎士們明天才開始正式訓練,是以聖殿也沒替他們準備晚餐。
賽繆爾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一堆木桶上。身旁站著個繫著圍裙的女孩。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肚子便大聲地抱怨了起來。女孩將一塊麵包和一杯牛奶放在他手邊,說道:“吃吧。”
最後一縷夕陽的光照亮了她的半邊側臉,她有一雙明亮的黑眼睛。俯身凝視著賽繆爾時,如一幅寧靜的肖像畫。
那是賽繆爾第一次見到崔梅恩。
第25章
賽繆爾厭惡男人,也不怎麼喜歡女人,事實上他對包括自己在內的人形生物都沒有好感——尤其是涉及身體的欲丨望時。
當同屋的見習騎士們悄悄摸摸討論新偷運進來的畫冊,或是深夜裡藉著被子的掩護一邊喘粗氣一邊抖動身體時,他總恨不得給他們一人一刀,剷除煩惱根。
在成為見習騎士前,賽繆爾甚至沒有自我紓解過。在他的認知裡,性是一個同暴力、惡臭與汙濁聯絡起來的詞,也許正因如此,與同齡男性相比,他的欲丨望極弱,即便夢遺,醒來也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也許只是一堆蠕動的肉塊?
然而在住進聖殿的第二個月,賽繆爾夢見了崔梅恩。夢醒後他驚恐地從床上一躍而起,更加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褲子上一片粘稠。
見習騎士絕大多數都是正值青春的少年,私底下閒扯犢子時,也不會比街頭混混們更正經幾分;青春期的少年腦子裡只有那檔子事,聖殿內環境又封閉,是以大部分人的配菜不是小黃書就是附近街上的異性。
年輕漂亮的崔梅恩很快就成了這類話題中最受歡迎的角色之一。
在同期們的口中,她“雖說是個村姑,不過倒還有幾分姿色”,想必“用見習騎士的身份就可以騙來玩玩”——顯然,即使頂著“聖殿見習騎士”的名頭,他們也與普通男人沒什麼兩樣,愛嚼舌根又精蟲上腦。
賽繆爾不止一次聽過同期們拿崔梅恩編造色情故事,意淫著要如何掀開她的裙子,揪住她的頭髮;甚至聽說有個落魄貴族的後代,自以為可以拿貴族的名頭騙得村姑團團轉,於是鬥志昂揚地跑去調戲對方,又被崔梅恩訓得灰溜溜地滾了回來,在房間裡傻笑了一下午,室友嘲笑他被罵得精神失常了。
可怕的是,賽繆爾聽到這些話時,理智上只覺得噁心,卻又反覆地在夢境中夢見自己變成故事的主角:他攥住她黑色的長髮,從背後擁抱她,她滿面潮紅,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側過臉來與他接吻。
賽繆爾大汗淋漓地醒來,發現自己又弄髒了睡褲。
賽繆爾每天會去崔梅恩那裡買一次牛奶,並不出意外的發現牛奶攤子前總是擠滿了自己那些白痴的同期。
年輕的騎士們圍著她的攤子,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崔梅恩對他們的心思毫不知情——又或許是毫不在意——她從賽繆爾手中接過八枚銅幣,指尖飛快地在他掌心滑過,像一縷散漫的風。
後來賽繆爾的夢境裡便多了別的內容:他夢見自己攥住崔梅恩的手指,湊上去吻她。她不再是抓不住的風,可以任他掌控和蹂躪。
賽繆爾敢發誓自己對崔梅恩從沒起過任何淫邪的念頭,至少他自認為沒有。
可是一旦做過那些堪稱可怕的夢境,他就會不自覺地將現實裡的景象與夢境重合起來:路過小攤時他想,他曾在這裡擁抱過她;走進圖書館時他想,他曾和崔梅恩在書架後狂熱地親吻,他撩起她的裙子而她摟緊他的脖頸,將喘息壓低在他的耳邊;當一瓶牛奶遞過來時他想,她曾像啜飲牛奶的貓那樣一點點地舔掉他的……
“客人?客人?您好?”崔梅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的牛奶,請拿好。”
賽繆爾猛地回過神來,他一把奪過牛奶,落荒而逃。
他可以逃出現實中的牛奶攤,卻沒法逃避夢境裡的崔梅恩。
越是想要逃避,崔梅恩就越是在他的夢境裡反覆地出現。賽繆爾曾嘗試過從同期那兒借來畫冊,試圖用別的形象覆蓋住夢裡的崔梅恩。於是那一晚他便夢見了畫冊中的內容,只是主角換成了崔梅恩與他自己。
賽繆爾為此感到挫敗:他憎恨幼年時那個陰暗房間裡的“客人”,憎恨自己不知下落的生父,憎恨卡伊爵士。那些男人彷彿是被肉丨欲支配的行屍走肉,一個比一個汙穢且噁心,除了徒有具人形的軀體,同春天巷子裡發情的野狗沒有半分區別。
而賽繆爾自認與他們完全不同。至少曾經如此 。
他在這時才隱約意識到:那些他憎惡的男人也好,那些他鄙夷的聒噪的同期也罷,也許他的確與他們沒什麼兩樣。
賽繆爾對待同期總是態度冷漠,但對待其餘一切能夠他帶來利益的人物,他是不惜諂媚與逢迎的。因此在聖殿中,他是最受教師喜愛的學生之一:對比動不動就同教師頂嘴、嚷嚷著我爹誰誰誰,或是不停犯錯的貴族子弟來說,有誰會不喜歡家境貧寒卻懂事知禮的賽繆爾·卡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