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馬車的經歷並不算特別美好,敘南星卻已經記不太清——他盯著自從上了馬車就牽著自己,到停下來也沒有收回去的沈明修的手,著實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和沈明修之間現在算是個什麼關係。
只要提出要求,就可以親,可以籤手,可以晚上睡在一起——雖然是兩床被子,但每天早上醒過來,敘南星都會發現兩個人鑽進了同一床被子。
這個小小的,奇妙的發現,兩人心中都心知肚明,卻都沒有點明。
而他們又都在為將來的“分離”做著準備,敘南星努力賺錢,一方面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這也是他不直接借用茶莊的名聲來為自己宣傳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他也時刻在觀察著沈明修的身體變化,有小龍睡在身邊就是一劑良藥,可這個方法太過緩慢,如果離開的那一天提前到來,敘南星就需要做另一手準備。
他想要看見沈明修的眸子裡明亮地映出自己的身影。
“到了。”敘南星小聲道,試探著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幫扶著沈明修下了馬車,換坐到輪椅上。其實他並不是抱不動沈明修,只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方式會更有尊嚴,更何況是沈明修。
“已經很熟練了嘛。”
敘南星聽見聲音才發現今天駕車的居然是平時都不怎麼離開茶莊的辛義,後者一身短打,看起來很精神。見敘南星驚奇地看過來,辛義無言地指指沈明修——王爺讓我來的。
“怎麼又是你?”不遠處敘府的門房已經看見了這邊三人,他最先認出來的自然是這段時間接連上門來的敘南星,頭疼不已地嚷嚷著:“你還是回去吧,大老爺今日在家呢……”
“我想見我爹一面也不行?”敘南星已經習慣了門房的態度,淡定上前問道,門房擺擺手,示意他別多費勁了:“大老爺明令禁止我們放你進去,以後你也別來了,浪費時間。”
面對這位敘府曾經的,名義上的二少爺,門房是又為難又煩心,正準備和上次一樣閉門謝客,沈明修開口叫住了他:“景王爺也不見?”
敘南星茫然地看看沈明修,又回頭看看辛義,辛義攤開手——你不知道?
“你……你的封號是景啊?”敘南星附在沈明修耳邊輕聲道,“之前怎麼沒告訴過我?”
“又不需要在你面前擺架子。”沈明修也學著他小聲道,這個回答讓敘南星非常受用,握緊小拳頭:“夫君威武。”
沈明修愣了一下,勾了勾唇角,又很快壓了下去,因為在這個時候門房屁滾尿流地跑了進去,也不知道是急著進去通報還是嚇跑了。
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答案。
一個身形高大,留著八字鬍,約莫五十出頭的男人皺著眉頭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正在和景王爺竊竊私語的敘南星,面對這個兒子,他眼中的煩躁更深,奈何因為他身邊輪椅上的男人,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擺出一張笑臉,上前去行了個禮。
“參見景王爺。”
這便是敘南星的生父敘遠,他本就是平平無奇,續費是生意做大了些的商人,此時見了沈明修卻只行了半禮。
沈明修看不見,敘南星看不懂,可二人身後的辛義卻是沉下了臉。
“不知景王爺拜訪寒舍,是為何事?”敘遠簡直就是明知故問,甚至看也不看一眼沈明修身後的敘南星,“真是對不住,今日家中有貴客,虧待了王爺。”
“的確是虧待。”沈明修此言一出,敘遠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愣住了,就聽沈明修繼續道:“按關係輩分來說,本王也該稱呼你一句岳父。”
“不敢當不敢當。”敘遠下意識地開始說起了客套話,誰知沒有把沈明修套進來:“那便免了這一道吧,今日一來只是內人思念母親,本王陪同罷了。”
他這話說得巧妙,在後面已經忍不住想要揍人的辛義聞言都捂著嘴退了回去——本就是遲來的“回門”,面對岳父卻只說是敘南星想念母親,沒有將敘遠的正妻,敘府的主母放在眼裡,直接言明是要見三姨娘,絲毫不給敘遠面子。
看來沈明修的嘴皮子就算臥床這麼久也沒有功力退減。
敘遠臉上有些掛不住,到底是將眾人迎了進去,只是在敘南星走過他身邊時一把將他拉了過來,低聲道:“是你的主意?你既然已經是一個嫁出去的外室子,就不要不必要的心機。”
“父親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敘南星被他抓得生疼,記憶中他並沒有和這位父親有過什麼交流,只記得敘遠不苟言笑,也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
他伸手想要掙脫敘遠的手,奈何若是不用靈力就不如他力氣大,他不想在沈明修之外的人面前暴露自己,只好將求救的眼神投向了辛義,轉頭才發現辛義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抓住敘遠的手扒開:“鬆手。”
敘遠冷笑一聲,鬆開了手,卻是沒有向敘南星道歉,只是轉身走在三人面前帶路:“王爺這邊請。”
他這是完全不將敘南星和辛義放在眼裡,甚至帶著些對沈明修的挑釁,沒想到沈明修自己扣住了輪椅的輪子——那裡敘南星專門做了用來自己掌控的扶手,沈明修一個人也可以“走動”。
敘遠臉色險些沒繃住,到底忍了下來,將三人引進了府中,邊走邊道:“真是對不住,三姨娘這些日子抱病在身,不宜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