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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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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們見狀頓時尖叫起來,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這是大公主殿下親自發布的手令!我們已經掌握了準確的證據,亞歷克斯親王最近健康欠佳是因為有人在親王大人平時使用的藥物上動了手腳!”

穿著軍官軍裝的金髮青年上前一步,高高舉起一張紙,壓過所有嘈雜的聲音大聲說道:“我們會仔細排查究竟有誰在其中動過手腳,沒有參與的人我們不會為難你們!”

青年的話總算讓陷入恐慌的人們冷靜了一些。立刻有人認出了來人的身份,並喊出了“懷特伯爵”,這讓所有人明白這一切並非反抗能夠解決的。

除了被壓在地上並被及時堵住嘴的侍從和醫生,所有人都按照士兵們的口令有序退出房間。

“……這就是瑪格t麗特所謂的'問候'?”

看著自己的人就這麼被帶走了,亞歷克斯親王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修養,顫巍巍的手指直接指向面前青年的鼻子:“利昂哈特·弗魯門……我自認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還有你……你果然還活著……”

他的視線轉移到在場另一人的身上,眼中的憤恨藏都藏不住:“你們這是叛國——”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親王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利昂娜帶著禮節性的假笑走到老親王的床邊,將帽子放到胸前, “這位是我的勤務兵謝爾比,是我在萊迪昂撒服役時偶然結識的當地人,在本地擁有完整的出生證明……您是否將他誤認成了其他人?”

兩人對上視線, 一坐一站,都是一年多沒有見面,可雙方的外表都有了不少的變化。

利昂娜的膚色明顯變深了一些,五官和臉型也比上次兩人見面時成熟了不少。不過相比起來,變化更大的應該是亞歷克斯親王。

上次見面時利昂娜就覺得他比之前瘦了,可那時候也只是顴骨比過去突出了些,並不像現在這樣,掛在身上的衣服顯得空蕩蕩的,全身的皮肉因為暴瘦變得鬆弛,並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灰白色。

相信見到此時的親王大人,不管見沒見過他之前的模樣,都會感受到這個老人的生命已經即將走到盡頭……

另一邊,亞歷克斯親王被她無恥的說辭氣到眼前泛黑,可他清楚自己絕不能在這種時候再次昏迷。

他一直都清楚,聚集在他周圍的人或者勢力並不是在對他本人“忠誠”。

弱肉強食,當年老的獅王展現出自己的疲態時,那就是他被趕出獅群的時刻——他用這樣的原則生活了一輩子,最清楚其中的道理。

現在,新獅王已經開始向自己露出獠牙,展現出自己的力量,而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昏迷過去……從那時起他便失去了調查侄子死因的最好時機,也失去了“獅群”的信任……

道理全都明白,可真正走到這一步時誰又能甘心呢?

“……我不需要你這種人表達什麼問候……”

靠在床頭的老人努力用手撐起身體,試圖坐得更直一些:“瑪格麗特要是還對我這個叔叔有一點尊敬,就讓她親自過來!”

“那您也許就要再耐心等一段時間了。”面對老親王那堪稱兇狠的目光,利昂娜依然用不緊不慢的語速答道,“但請不要懷疑瑪格麗特殿下對您的關心,她已經為您重新找到一位更適合您病情的醫生,相信您一定能儘快恢復健康……”

“如果你只是來說這些廢話,那現在就給我滾出這個房間。”

亞歷克斯親王毫不猶豫打斷她的話,冷著臉說道。

“……當然,也有其他事。”

利昂娜的笑容也跟著他的話慢慢變淡,視線從老人鬆垮的袖口移到枯瘦的手上,在被面上停留半秒,又移向他的枕頭。

“聽說十年前,富豪菲利普斯·金先生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免於登上絞刑架的命運,將自己的大半家產都拿出來獻給馬黎政府和王室。其中就包括其名下所有酒店和商船的收益權,數座礦場和豪宅……”

“現在很少有人知道,菲利普斯·金先生其實是一個神話愛好者。那座表面屬於他的季節酒店,其中的裝潢和有關古阿祖爾神話的壁畫令我印象深刻……而除了這些,他還有不少與神話有關的收藏品。”

“而更少有人知道,當年維利斯計劃的發起者,小菲利普斯·金先生正是因為其中一件藏品才真正決定走上了那條道路……”

看著老人的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金髮青年徹底收起笑臉。

“我們已經找到證人能夠證明,當年是您拿走了那本古書。可那是政府查抄所得的證物,就算是您也不該將其據為己有。”利昂娜向前伸出手,“請您將它歸還回來。”

“…………”

“這是瑪格麗特的意思,還是你想讓我交出來?”

老人深凹下去的眼窩裡,一雙渾濁的眼睛瞪視著眼前的年輕人數秒,又看向站在其身後的人:“我不會把這個東西交給有叛國嫌疑的罪人!”

“當然是大公主殿下的命令。”

利昂娜上前一步扶住亞歷克斯親王的手臂,趁他開始掙扎前湊近。

“所以,您真的在那本'預言之書'裡看到了未來……您上次突然對我身邊的男僕動手還警告我,是看到了我的未來了嗎?”她在對方的耳畔輕聲說道,“我真的很好奇,我究竟做了什麼,會讓您當時那麼生氣……”

她的話讓亞歷克斯親王全身僵硬了一瞬,可也是這一瞬的時間,謝爾比已經上前掀起枕頭,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從下面取出一本深褐色的皮革書。

“住手————”

見謝爾比就要翻開書的扉頁,終於察覺到不對的亞歷克斯親王立刻想要掙脫利昂娜的挾制,拼命朝書的方向伸出手。

可太遲了。

在書被開啟的那一刻,謝爾比聽到一道異常響亮的嗡鳴。

彷彿汽笛發出的高音,似箭羽射出時產生的尖嘯,再仔細去聽,又好像是鳥兒高頻的叫聲……也是聲音發出的同時,謝爾比的眼前忽然被蒙上一層藍色。

慌張朝自己方向伸手的老人,利昂娜匆忙攔住他的背影,還有看到事情失去控制,想要過來幫忙計程車兵——現實中的一切都像是被凍住般,所有人的動作和表情都定格在同一瞬間——只有他被排除在這些之外,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有些回不過神。

謝爾比不自覺地再次低頭看向手中的書,視線在觸及書頁的瞬間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引力將自己吸進書中。視線短暫黑暗一瞬,再次恢復光明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個更加陌生的地方。

他站在一片虛無的混沌空間中,周圍全是從上往下散落的書頁,每一張書頁上都有一幅比照片還要真實的畫作。只是與畫和照片不同的是,紙張上的“畫”都是活動的。

這些“畫”中有的是單純的風景,有的是正在運作的奇怪機械,當然也有人……

紛飛的書頁從頭頂出現,又在腳下消失……這神奇而震撼的一幕讓謝爾比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好長時間裡他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好似自己正身處在一個怪誕的夢境中。

突然的某一刻,他的視線捕捉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容。

行動比腦子搶先一步,在他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抓住了那張紙。

書頁中的利昂娜似乎正站在公園中進行演講,周圍有很多人。

她的五官要比現在更成熟一些,單手握拳,帶著激動和憤慨揮舞著手臂……可惜畫面終究是畫面,他始終無法聽到她在說什麼。

正當他準備從對方的唇語進行推測時,卻發現那張書頁就像冬日落到手心的雪花,還不等他看清什麼就在眨眼間消失了。

他愣愣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抬頭時正好看到另一張書頁上的畫面。

非常巧合,那上面的人也是一個熟面孔。

瑪格麗特公主正向大主教低下頭,一頂王冠穩穩落在了她的發頂。

總算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時,謝爾比的心臟開始猛烈跳動。

他開始不停抓取周圍的紙張——即使那些“畫”一旦落到他手中後也會如雪花般消失,但至少他能看到一兩秒的畫面……

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將時間拋到腦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漂浮在自己周圍的“未來”上。

可抓到手中的“未來”越多,他卻越感到絕望。

戰爭,戰爭,全都是無休無止的戰爭……十張中居然有八張都是有關戰爭的畫面。

不同的國家中,有著不同膚色和相貌的人在戰場裡互相廝殺。他看到抱著同伴痛哭的男人,看到收到信件絕望暈倒的女人,看到失去雙腿只能坐在地上、麻木看著天空的孩子。

他甚至看到了過去阿卡德所說的預言,一隻放大數倍的裝輪炮筒如水車般不間歇地轉動著,子彈以驚人的速度射向正在衝鋒的騎兵。等到揚起的黃沙再次落回地面時,大地上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

越是看到這些,他抓取書頁的速度就越快。

他期待看到一些不同的東西……眼淚和憤怒他實在看過太多了,他想t要些不同的……可無論怎麼翻找,他還是沒能找到內心最想要的東西。

這似乎是一個迴圈,越是看到絕望越期待希望的出現,越是期待越想要繼續翻找下去,心臟在迴圈往復中慢慢麻木卻始終得不到一個結果。

而就在不知不覺中,在他的腳下,與影子相連的部分開始慢慢變為藍色。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道模糊的線正在不斷向上,在他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轉變著他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就當那道界線推到腰間時,一幅畫面毫無徵兆地闖進謝爾比的視野。

雖然只是一晃即逝的畫面,但他還是看到了……一隻帶著藍色液體的注射器刺入一人的手臂,有人正在將那東西推進一個孩子的身體……

“不……”

謝爾比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趕緊去抓另外的書頁。

不知是不是書頁們感受到他強烈的願望,接下來他看到的內容不再是碎片式的東西,畫面變得連貫起來。

那些似曾相識的畫面到底給謝爾比造成巨大的衝擊。他再也無法去伸手觸碰那些可怕的書頁,身體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維利斯計劃沒有消失,它在未來依然存在。

而且不光是在馬黎……他在許多畫面中看到了明顯不是西陸長相的人被按著注射了藥劑,也看到有醫生用帕魯本的文字記錄下實驗的結果……

可明明計劃已經暫停了啊!

如果這裡的東西全都是未來,那為什麼,為什麼還會……

“因為慾望是沒有盡頭的。”

“從地上偶然撿到一個果子就會想要第二個。等到地上的果子撿光了,在看到樹上還有後也會伸手去摘……就算兩個果子已經能讓人吃飽,也不會有人放棄唾手可得的東西。”

“等到樹上的果子全都被摘光,想要更多的果子的話,那就是朝同類舉起屠刀的時候……”

一道略帶回聲的聲音在完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讓跪倒在地的謝爾比瞬間清醒。

他四處尋找一番,最終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居然是自己的影子在說話。

“誰也無法抵抗自己的慾望……你們總是渴求更多,得到一個就想要第二個……”

“永無止境的索求最後會得到怎樣的結果,我也很想知道……”

影子從虛無中站立起來,顏色慢慢變淡,逐漸成為一個閃爍著藍光的剪影。

藍色的影子一點點逼近,屬於臉部的地方在距離謝爾比只有一兩釐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現在告訴我,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它如此說道:“此時此刻,你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謝爾比看著面前這個與自己輪廓極為相似、又完全不同的“影子”,他卻絲毫感受不到恐懼。

彷彿有一層薄膜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包裹起來,以便能讓大腦進行最有效地思考。

他想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童年時他最想要的是能看到母親的笑臉,後來是想要國王計程車兵放開父親和村民,讓他們能留在家裡就好。可在得知父親的死訊、以及目睹母親和其他人的死狀後,他的願望就成了親手殺死那些有著綠眼睛的惡魔……這也是他會接受阿卡德招募的原因。

可正如它所說,人的慾望總是會不斷增加,他也無法逃脫這個怪圈。

從踏出國門的那一刻,從他認識更多的人、看到更多人的人生後,他想要的東西也在悄然發生變化。

他發現殺死一個人無法改變什麼。屠殺帶來的只有屠殺,如果位於根源的矛盾沒有改變,那消除極端者帶來的後果只是讓更多人轉變為極端者。

可他們又能怎麼辦呢?如果說弱者還會因為客觀條件剋制自己的慾望,那強者就連這方面的顧慮都不會有了。

如果連反抗都不去反抗,誰又能忍受日日夜夜生活在不斷被剝削的環境下?誰都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後代,世世代代活在這個越來越糟糕的世界上?

所以身處絕境的人總是願意祈禱。

因為他們自認自己所處的困境是自己無法改變的,所以他們總是想要祈禱,將自己的希望和絕望都安放或怪罪到神明身上……

這樣的行為,又何嘗不是一種慾望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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