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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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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咱們老百姓好好過個子,怎麼就那麼難呢?”

元朝。

寫慣了底層悲哀關漢卿嘆息著搖頭:“原來異國百姓也是一樣苦楚……”

天下悲愁,一筆怎書盡?

北宋。

范仲淹語氣不無感喟:“悶悶無言,悲苦難聽。天下如約納與祥林嫂一般苦命人不知凡幾,老夫當愧對這一身官服!”

唐朝。

青年杜甫苦悶地握緊了拳頭,恨吟誦:“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長安宅邸,白居易憤然執筆,試圖記下後世呼號。

太極宮中,李世民著人將文章詳記,預備結束後與《祝福》等篇懸在一處,警醒自己亦鞭策百官。

但楚棠重點畢竟不是車伕約納,她繼續道:【《苦惱》與《祝福》有許多相似之處,比如位主人公都出自社會底層,就歷了喪子之痛,有著“一樣孤苦”。】

【但二者之間又有些許不同,《苦惱》中,車伕約納訴說又無從訴說,冷漠社會讓他進一步失語;《祝福》中,祥林嫂則是逢人就訴說兒子阿毛故事,大家開始表現很有興致,但實際也不是為了傾聽,而是把這些話當談資以資娛樂,或者進一步嘲、侮辱她,比如“這就是不守婦道報應”等等之類言語。】

【無處訴說與訴說無人在意,哪一個殘忍?】

一詢問惹來片刻沉默,白駒場內,施耐庵收回目光,喟然道:“如楚姑娘所解,約納無處訴說,或見人間冷漠,祥林嫂訴說而無人在意,令觀者心神驚駭。”

亭林。

顧炎武回過神來目露敬佩:“《祝福》一篇,理學之毒害,入木三。”

空談心性不顧現世之人,如何懷有悲憫之;專務部書不見眾之人,如何有民胞物與之識見?魯迅,不愧是後世新文學旗!

【在魯鎮眾相,我們看到了看客虛偽、荒謬、愚昧。藉著這幅圖景,魯迅用辛辣筆觸針砭了包裹著冷漠人性麻木國民性——是這幾千年來封建專制統治造成了人心冷漠與僵硬。】

這總結引出深遠默然來,封建專制統治,誰統治,皇帝嘛!一眾帝王暗自咬牙。未央宮,再次被罵劉徹“心平氣和”地放下公文,神色頗有些古怪地冷哂:

“後世這些人,敢不止罵皇帝,他們是把所有人都罵進去了?”

其他人未必如漢武帝一般說出來,但多多少少也在怔然之後有幾不舒服,尤其是明清代那些鄉野田疇、街頭巷陌普通百姓,本如看戲一般見後世悲苦,跟著哭一回怒一回。

可楚棠這句國民性像是在刺他們似,先前那種不舒服感覺又出現了,他們無暇去思索什麼專制統治罪責,只撿著最在意議論紛紛——

“這話說也太嚴重了些,沒同祥林嫂就是有罪嗎?和她一樣苦命人多了去了,我要個個同一遍?誰還沒有些苦處了。”

“祥林嫂把那阿毛事講了那麼多遍,次次一樣,誰要把一件事翻來覆去給我講,我也覺煩厭啊!”

“對啊,聽多了就誰都會厭煩,這明就是人之常嘛!”

“我苦還沒處訴呢。”

也有書惱羞成怒反過去指責:“失節就是失節,如為同就能輕易恕其無罪,屆時人人效行,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不錯!”另一儒大附和,“天理昭彰褒揚節義,自然也會貶斥失節之人。喪子之痛沒準正是上天降懲!”

這些話說惡毒,周圍百姓雖然不高興水鏡指責,但也不喜歡這些儒言論,當即便有人小反駁:

“倒也不必這樣說吧!祥林嫂本就可憐。也不該指責鎮上人,他們也不知道理學是錯啊!”

“嗐,自家苦自家知,打落牙齒還和血吞呢!可不能輕易同旁人訴苦,平白招人厭。”

有老者嘆了口氣,頗有心總結。其他人了祥林嫂歷,也都心有餘悸,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什麼苦什麼罪,還是自個兒咽。

“唉,我有些不喜歡魯迅話本了。”

“我也是。”

“我也是。”

……

唐朝。

沉思半晌白行簡猶猶豫豫地收回目光,斟酌著說道:“魯迅他……是不是把人看太過悲觀了?他筆下之人,聽來竟沒有一個好。”

另一邊,年輕杜甫喟然道:“都說詩文一道須,含而不露、哀而不傷,可魯迅文章,倒像絲毫不考慮這些似。”

隔著數程王維也與杜甫有相同感受:“人間悲劇、眾醜相,魯迅如此用筆,是否太過刻露了?”

他也知曉愛之深責之切,從《拿來主義》到《祝福》,王維也能讀出其冷峻犀利文字下憂憤深廣來,可這樣直露,只讓人怕。

連關漢卿湯顯祖施耐庵蒲松齡等人也覺遲疑,他們雖然同樣寫著戲劇話本這些通俗文學,可總歸追求一個含蓄蘊藉,意在其中。

就像蒲松齡,他也有《促織》這樣揭露現實筆墨,可最後總要塗上一個“一人昇天,仙及雞犬”,魯迅筆觸,太顯豁了。讓每一個看他文章人都有被刺痛感覺,這樣文章……

“是匕首,是投槍。”

蒲松齡沉默唸著曾聽到形容,只覺心中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感受。

【講到這,我們就可以回到一開始問題:誰殺死了祥林嫂呢?好像沒有一個直接兇,但又誰都不能獨善其身。是殘酷夫權讓她在喪夫之後無法改嫁;是以婆婆和大伯為代表族權將她一次又一次逼上絕路;是以魯四老爺為代表政權對她強加壓迫;是借柳媽之口傳授神權讓她油然而對死恐懼……】

【夫權、族權、政權、神權,代表全部封建宗法思和制度,將祥林嫂一團團圍困,活將她絞殺至死!】

【不僅如此,看客冷漠又奪去了她在這人間最後一點希冀,連同階層人都背叛了她、厭棄了她,站在了她對立面,誰殺死了祥林嫂?是所有人。】

所有人!

這樣斷語讓水鏡下眾人感到震驚,他們沒到楚棠一通析原來不是要尋一個兇,而是要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婆婆是兇、大伯是兇、魯四老爺和四嬸是兇、衛老婆子是兇、柳媽是兇、死去祥林是兇、連魯鎮“無辜”鄉民們也是兇,太匪夷所思了。

“這意思不就是說,是衛家山人和魯鎮人合謀殺死了祥林嫂嗎?”有人難以置信地發問。

他們只覺荒謬:“不說這斷案太過荒謬,法不責眾,她倒要把所有人都問罪嗎?”

“按楚棠先前講法這些人確實有錯,但不能據此就指認他們是兇啊!”

有人憤憤不平:“憑什麼要指控所有人?好,若這樣論,那祥林嫂自己就沒有錯嗎?她不聽柳媽話不行嗎?不去祝福不行嗎?少做一份活少出一份力!”

“對啊,按你思路,祥林嫂自己也有責任!”

他們話音剛落,便好像被聽到似,上方楚棠立即“接過”話茬:【有同學或許會,所有人都要對祥林嫂死負責,那麼祥林嫂自己呢?她對自己死亡是否負有責任?】

清朝。

預判了這樣一問曹雪芹輕輕搖頭,眼中露出些許不忍:“其容已慘慼,又何必再苛責,楚姑娘太嚴格了些。”

明朝。

耿定理若有所思看向一旁李贄,狐疑地問:“楚姑娘這是……要求祥林嫂自己明悟麼?”

第135章 祝福7

好嘛。

眾人不說話了,楚棠罵得比他們還犀利。但就是這罵吧,他們聽著挺不是滋味的,就像……就像……自己也被罵進去了似的。

“奇怪。”他們小聲嘀咕,“楚姑娘先前不是站在百姓這一邊的嗎,怎麼現在倒罵起老百姓了?”

唐朝。

韓愈微闔了眼嘆息:“責備賢者……”

不,這樣的反思,連賢者都未必做到。

北宋。

梅香要被繞糊塗了:“小姐,你說楚姑娘到底是情祥林嫂,還是批評啊。”

李清照眼睫微動,好一會兒才頗艱難地輕聲開口:“大概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吧!”

梅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爭??”

祥林嫂哪裡沒有爭了?!

不待再問,水鏡裡的楚棠已然代替著說了下去——

【這時大家可會立即反應出一個典踩分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確,這固然不錯。可追根溯源,是誰把寡婦守節的觀念深植在祥林嫂心裡的呢?是誰告訴世人改嫁就是有罪的呢?是誰把祥林嫂變成這個樣子的?】

的語氣一聲比一聲強烈。

【塑造了這樣一個麻木愚昧的祥林嫂的罪魁禍首,正是幾千年來的封建禮教!一個長久浸淫其中無知無覺被毒害的人,本身就是受害者,反倒還有罪了麼?!】

一句反問擲地有聲,眾人一時被這話裡的內容鎮住了,忽然想不出反駁的話,只緊張地盯著水鏡,便聽到楚棠一字一句地接著說道【如許壽裳所說,人世的慘事,不在狼吃阿毛,而在禮教吃祥林嫂。】

“啪——”

程頤的杯盞歪倒在桌上,茶水沾溼手掌;鵝湖之上,朱熹挺直了脊背面色凝重;黃州庭院中,李贄一把按住桌沿,呼吸沉沉。

【可被吃的哪裡只是一個祥林嫂呢?《奴隸的母親中》被賣掉的春寶娘,《狂人日記》中的“狂人”,《阿q正傳裡的阿q》,還有四叔、四嬸、婆婆、大伯及魯鎮中那些嘲諷祥林嫂的人……他們全都是禮教的犧牲品。】

【是的,我們的耳邊彷彿響起了先生振聾發聵的斷言——】

畫面陡轉,是一段影像充斥水鏡。昏黃一室內書冊累疊,正中一人身著黑色棉袍,短髮深眸、一字鬍鬚,面容冷峻地吐出一句話:“人瘋了,也瘋了。”

“這是……魯迅?”

蘇軾想起了先前作者介紹時展示的畫像,看著倒有幾分相似。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正思量間,只見水鏡上,那房子裡忽然門簾一掀,一個男子驚慌失措地滾了進來,滿臉驚惶地說著:“別……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想死!”

眾人驚訝萬分,包拯更是直接皺眉:“這人是被追殺了?”

他看著水鏡裡窗的光亮,不敢相信光化日竟有賊人如猖狂。

水鏡下諸人面面相覷,多有訝然,便見畫面中的魯迅如他們一般驚訝上前,叫著男人的名字,試圖安撫詢問,可那受驚的男子像神志不清一般反覆說著“救我”“殺人”之類言語,甚至在有人進來尋他時嚇得躲到桌子底下。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的有人要殺他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真是被嚇壞了。”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從魯迅冷峻的面色下看出事情的不尋常來。

水鏡裡的拉扯還繼續,從旁周旋的魯迅始終眉頭緊鎖。一片混亂過後,人終於被攙了出去,室內恢復平靜,眾人正待討論,忽然覺得畫面裡安靜得有些不正常,他們不禁屏住呼吸。

鏡頭逐漸放慢,只見畫面中,魯迅突然發了狠一般,將桌子往地上重重一頓,嘴唇緊抿,怒目圓睜,手背青筋直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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