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顧不得其他,一頭鑽進工房。後人說了,他現下作的,是四大發明之一,發明!
咸陽。
嬴政眼睛頓時亮了亮,原來那書寫工具是這樣造出來的!他可真要感謝楚棠了,有這寥寥一句提示,墨家制紙的程序一定會快上許多!
未央宮。
劉徹對紙倒也沒有很陌生,現下是有紙的,不過質地粗糙、數量少,極不方便,這下好了,改進方法直接送到手邊,不講新文學的時候,楚棠還是挺好的嘛!要是能把那印刷術也講講就好了,好事成雙,他不嫌多。
太極宮。
李世民的注意力放到了四大發明之上:“造紙術、印刷術,不知另外兩大發明是什麼?”
要不,也順便講講唄?他和漢武帝微妙共腦了。
【這麼順下來一看,選擇各種文學形式和社會生產力關係也挺大的,我們現在學習的白話文,某種程度上說也是歷史的產物了。
不過在古代,白話小說向來被視為難登大雅之堂,只是用來寄託閒情的,地位並不高,雖然,這並不妨礙它在民間的受追捧程度,比如四大名著,風靡了多少年啊。
因為受眾廣泛,很多有識之士開始用小說來啟發民智,到了五四時期,小說的地位節節攀升,一躍成為新文學的金字塔頂尖。】
嬴政劉徹李世民趙匡胤朱元璋:?!還是講新文學?
和幾位陛下很有共鳴的白居易:我就那麼不配講一下嗎?
不同於上面的諸位,已知自己會寫出四大名著的羅貫中和曹雪芹卻是目露振奮,後世竟如此追捧他們的話本,有被激勵到!
二人當場決定今夜再寫三回,不能辜負後世的厚愛。
【前面說郁達夫的古典文學淵源很深,這在他的小說裡也有體現,他的作品中,彷徨落魄的男主人公總會遇到一個淪落女子,或是□□,或是旅店侍女,或是酒館當壚的女子,他同情他們,又自傷自己的淪落,大家覺得這種模式有點像什麼?】
唐朝。
唐宣宗李忱精神一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是白樂天《琵琶行》的同調!”
【是的,這種“倡優士子”的模式極具傳統意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白居易的《琵琶行》而那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慨。這聲感慨穿越時空,令無數人共鳴不已,今天,我們就一起來學習一下這一首千古絕唱——《琵琶行》。】
唐朝。
白居易握著杯子的手一頓,隨即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好,好,我也來學學這首詩。”
他現在對郁達夫可謂是滿意極了,雖然郁達夫搶了他的先,但人家書裡的“倡優士子”模式,是從他這裡沿襲來的啊!這不是說明郁達夫也欣賞他嗎?那還有什麼可介懷的,對優秀的後輩總是要寬容些。
郁達夫,有眼光!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李白品著這句詩微微點頭,“造語平淡,含蓄深情,只這一句足成千古。”
他開始對白居易的詩感興趣了。
未央宮。
劉徹稍稍鬆了口氣,不是新文學就好。
【《琵琶行》是一首歌行體,屬於古體詩,和老闆那首《短歌行》的“行”屬於一種體裁,不過這是一首七言,此外還有五言的《飲馬長城窟行》和雜言的《兵車行》。接下來,我們來聽一首歌。】
楚棠按下連結,畫面一轉,一身青綠衣裙懷抱琵琶的女子像出現在水鏡上,絃樂輕輕如珠玉跳脫。未幾,一道清潤的男聲響了起來: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隨著悠揚的樂聲,一句句詞被放了出來,潯陽江頭,秋風瑟瑟,楓葉荻花在夜色中荏苒飄搖,詩人與朋友攬轡下馬,於舟中飲酒作別,寂寥間忽聽得琵琶錚然,詩人與友舉目四望,問詢佳人……
這些句子通俗平易、明白易懂,更兼韻律和諧,畫面感強,一下子就把人吸了進去,眾人一邊聽歌一邊看詞,彷彿跟著讀了一篇話本子似的。
文人學士在體味其中的韻律,平民百姓不解這些,只覺得好聽、好看、好讀。
“長是長了些,但白居易的詩真是好懂啊!”
“不錯,我回去要讓我家孩子讀這首詩,寫得多明白啊!那話怎麼說來著,終於也有點咱們能看懂的東西了!”
說話間,市井裡出現了一個怪人,他袒胸露臂,狀似癲狂,露出來的面板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畫,周圍的人都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奇人吸引到了,紛紛怪異地盯著他,他卻恍然未覺,仍舊低著頭且行且歌,瘋癲又痴迷。
“那個,老兄,”有人壯著膽子上去問,“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他恍然抬起頭,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吟詩,我在吟白樂天的詩,白樂天是一等一的好詩人!”
他的聲音和水鏡裡的樂聲夾在一起,路人看他身上的小字有些眼熟:“你身上是……?”
那人彷彿就等著這一問似的,猛然湊近,指著身上一處小字眼光狂熱:
“詩!這裡,白樂天的《琵琶行》。我最愛他的詩作!這樣的好詩,要紋在身上,刻到心裡!”
路人看了看他指的位置,又看了看他狀若瘋癲的神情,忽然打了個冷戰:
“兄臺,你是個人才。”
把偶像的詩刻在身上,還配上圖畫,怎麼會有這樣瘋狂的追星族啊!
【這首歌的歌詞,全然取自白居易的《琵琶行》,聽完之後,大家應該對課文內容有幾分熟悉了吧?這是一首長篇敘事詩,接下來請大家再讀課文,想一想,這首詩可以分成幾個層次呢?】!
第51章 琵琶行1
“這題我會!”
話音剛落,白行簡立即舉手。他哥這首詩寫得跟篇傳奇似的,作為傳奇大手,這種題目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此詩以琵琶為線,先寫兄長與友分別,聞得琵琶之聲;再寫琵琶女彈奏之曲;再寫琵琶女自述身世之情;然後轉入兄長的……謫居之苦;最後以青衫淚溼作結。”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擔憂,遲疑著道:“兄長此詩,似有悲音。”
這首詩平易淺近,“謫居臥病潯陽城”之句更是直陳,一看就是遭到貶謫心情抑鬱,白行簡有些擔憂了。
白居易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心裡瞬間也是沉了沉,但他此時尚是意氣風發的年紀,聞言擺手笑了笑:
“無妨,你看那淵明、李、杜,哪一個仕途是一帆風順的?宦海總有風波,遷謫難免,就當是得了一場機緣,說不定可趁此規避後來種種呢?”
他這樣勸慰著,似乎並不在意,白行簡看著他的樣子也不便再多言,只將憂心按下,繼續聽水鏡裡的講解。
【好啦,大家應該有答案了,我們一起來看一下。這首詩大致可以分成5個部分:送客聞琵琶、聆聽琵琶曲、歌女訴哀情、詩人傷謫離、司馬青衫溼。在這五部分中,重點出現的人物有兩個,也就是詩人和琵琶女。那麼,詩人和琵琶女又是怎樣聯絡到一起的呢?】
這個問題問得簡單,答案几乎是顯而易見的,文人學士沒有答話,反倒是私塾裡的稚童難得有聽得懂的詩,一時興趣頗高,紛紛搶答道:
“是琵琶!”
【沒錯,是琵琶。】
楚棠彷彿出言肯定,惹得答話的稚童一陣歡呼,倒真有幾分課堂互動的既視感,眾人看水鏡的熱情頓時又高漲了。
【一場際遇,一曲琵琶聲,牽動兩個天涯淪落人,故事,要從潯陽江頭的秋日說起。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潯陽,治所在今天的江西九江,唐代稱江州或者潯陽郡,所以後面白居易自稱江州司馬。潯陽也是陶淵明隱居的地方,當然,大家可能更熟悉另個景點——潯陽樓。沒錯,就是宋江題反詩的那個潯陽樓。】
有人造反!
諸位皇帝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尤其是李世民,鑑於白居易是唐朝詩人,他很擔心這個什麼宋江也是唐朝人。
北宋。
宋徽宗趙佶奇道:“這宋江是何朝之人,存心逆反竟還要附庸風雅一番,也是稀奇。”
山東。
宋江本人:???我什麼時候去潯陽樓題反詩了?
【宋江題反詩是《水滸傳》裡虛構的情節,但在知名度上卻是力壓潯陽一眾文人事蹟,不得不說這又是以小說為代表的民間文學的勝利。】
李世民鬆了口氣:“原來是小說家言。”如此倒和大唐無關,他不用擔心了。
宋江也鬆了口氣,隨即後知後覺生出一陣狂喜:他宋江,區區淮南之盜,困於淪落嘯聚山林,竟然能因為一本書名傳後世。
文人之筆,當真是有無限偉力啊!
不獨宋江,許多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紛紛給自己定下kpi:和文人交朋友,讓他們把自己寫到詩文裡!
北宋。
趙佶一聽是編造的頓時興致缺缺,轉而將興趣移到了《水滸傳》上面,一個寫謀反的話本子,還能勝過歷代文人詩書?民間果然粗陋。
明朝。
被劇透了一臉的施耐庵:……正在構思的情節提前被天下人知道了是什麼體驗?
提前體驗過的羅貫中和高明:謝邀,趕緊更新,你的話本可以流傳千古!
東晉。
陶淵明不由得笑了起來,他本身對志怪、志人之作頗感興趣,這些作品奇思妙想,閒時一觀也可解頤,故而聽到自己的名氣被虛構的題反詩壓了一頭也不惱,反而點頭道:
“話本質樸多有可讀,百姓自然喜愛,民間文學之勝利,想必是往後詩文一類正統文章,不如話本雜說勃興了吧!”
他沒有什麼爭論雅俗的心思,反倒覺得《水滸傳》能傳世必是有過人之處,若是能一觀就好了,還有那《二國演義》、《紅樓夢》,一定也多有奇趣,真想都讀一讀,也領略一番民間文學之風采。
【潯陽江頭,點明地點;夜,說明時間,是一個夜晚;送客,指明事件,送別朋友。當然這個朋友不是元稹,他那個時候應該在四川。】
元稹:?
我和樂天分開了?我不會也被貶了吧?
院子裡,白行簡沒忍住笑:“兄長與微之兄交契,連後世人都知曉了。”
白居易聽到卻是很高興:“我與微之於制試科考時相識,彼此交分,志趣相投。《詩經》有言,嚶其鳴矣,求其友聲。能遇得微之那樣的知己,是我之幸事。”
可惜此次水鏡播放之時他們未曾在一起談詩,不能同坐聽這首《琵琶行》,卻是有幾分遺憾。
【“楓葉荻花秋瑟瑟”是一句環境烘托,“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入秋的楓葉色極鮮紅;荻花前面講過,狀似蘆葦,長枝絮狀,長在江邊;楓葉如血,蘆花似雪,極豔與極淡兩種顏色在江風中飄搖,給人一種蕭瑟之感,渲染了離別的悲涼氣氛。
在這樣蕭瑟落寞的氛圍中,詩人與好友棄馬登船,宴飲作別。唐代人都很風雅,筵席上除了有酒,還得配上音樂,這種模式在京中尤其流行,白居易本是京官,又是大詩人,對這一套很熟悉,於是端起酒杯總覺得有點不得勁——“舉酒欲飲無管絃。”沒有音樂助興啊!
白居易是一個極具導演天賦的詩人,鏡頭語言絕佳,短短几句開頭寫出了電影的畫面感。但可惜他不是個音樂家,不會吹拉彈唱,要擱王維遇到這種情況,根本不帶慌,抱著琴自己就上了。】
安靜聽詩的王維神情一頓,隨即默然。雖然說楚棠這句話是在肯定自己的音樂才能,但聽起來怎麼就是有那麼點彆扭呢?
白居易聽著忍不住一樂:“王右丞詩畫雙絕,又頗通音律,在這上面我確實自愧不如。”
白行簡道:“王右丞另有《送元二使安西》一詩,後被譜為《渭城曲》,是離別宴席上常奏的曲子。兄長這場別筵,可是缺了一首《渭城曲》。”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帶上了幾分打趣。
“無妨,”白居易一點也不在意,“沒有《渭城曲》,我還有琵琶曲。”
明朝。劇作家湯顯祖對楚棠話中提到的幾個陌生名詞頗感興趣:“導有引導之意,演可引為演繹,所謂導演,便是指導演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