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收緊手臂,把他的腰抱得很緊很緊,緊到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感受到腹部的衣服有了水意。
但很快,遲彌雪想起什麼,猛然一滯。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蹙著眉頭望入他眼中,嗓音略帶沙啞,“不對的,不對。他給我發地址的意義是什麼?”
如果是背叛,以曼德的懦弱性格,根本不可能特地發個地址來向她宣戰。
他發的訊息裡沒有任何多餘的文字,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地址,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出事了!
就在此時,冉湫彈來通訊,聲音無比急切,“雪!有條從中樞區發過來給你的影片被對方攔截,沒有傳送成功,你快看看!”
冉湫調節鏡頭,把鏡頭對準了她恢復出來的影片。
畫面漆黑模糊,勉強能看見中間的人影。四條粗長的鎖鏈在黑暗中衍射出冷冷的金屬光,看起來格外滲人。
中間的人……
遲彌雪說,“放大看一下。”
冉湫依言放大。
模糊的畫面裡,那人的身段和臉型逐漸顯出輪廓。
遲彌雪的胸腔彷彿被狠狠撞擊,她猛地站起身,視線釘在那個身影上,顫著聲問,“是誰發給我的?”
“一個叫曼德的指揮官。”
賀承流唇口微張。
遲彌雪抵住中控臺,“誰攔截的?”
“齊特希爾曼,赫拉的總控工程師。”
……
原來是這樣。
“雪,還有個事情。”冉湫看了賀承流一眼,說,“剛剛管家拿著賀嵐元帥的參會令,去中樞區展示了這個。”
畫面一切,露出一截淌著粘液、正在勾蜷的觸鬚。
“說是在長西星澤空間場發現的,切下來到現在至少過了三天,還有活性,懷疑是赫拉輸送元素出去,但議會也有聲音說這手筆來自消失的鴴痕組員,遲楚和蕭顯。”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靜靜看著遲彌雪,關注她的每一絲神情變化。
冉湫看她眼角抽動了下,沒有旁的表情變化,心裡稍微放心了些,說,“總之,你做好應對準備。”
雖然雪沒說過她的身世,但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當了這麼多年朋友,別人不知道,她和老魷魚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雪是遲楚教授和蕭顯博士的女兒,這在她和老魷魚這裡其實已經不算什麼秘密,只是雪從來不提,她們也從來不會主動說起。
今天如果不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她也不會說。
好在雪沒有什麼反應。
想來她可能早就知道,她們知道她的父母是誰。
冉湫切斷通訊。
賀承流靜靜看著遲彌雪。
可她從始至終,都很安靜,除了他衣服上的那兩點水意做證明,其餘的都看不出任何情緒,甚至連嘴角都是一如既往的弧度。
她太鎮定了。
鎮定到不像一個真實的人。
鎮定到,賀承流覺得她突然間又離自己很遙遠。
可現在不是追求什麼距離的時候。
他坐上副駕駛,繫好安全帶,把飛行器控制權切換過來。
深沉的太空中,漂亮的飛行器利落調轉方向,燈束射線“嘭”地一聲亮起,像甦醒的猛獸,露出一種無人能擋的氣勢。
雪白的燈帶遺落一片光海,一如她們初遇時,他戲弄遲彌雪的那樣。
賀承流撥弄控制盤,飛行器往首都星的方向彈射而去。
*
首都星已經亂成一團。
繁華街道此時已經演變成暴動現場,一個個元素人速度迅捷,力量驚人,撕扯纏鬥著無辜的公民。
首都星的星警早已見識過綺麗區的情況,此時開著艦艇,高高盤旋在街道上空。她們一個個全副武裝,卻聚集在艙口處畏畏縮縮,始終不敢下去和元素人硬碰硬。
到處都是警報聲,整個街區火情四起,又被智慧湮滅;商店的安全窗被撞擊破碎,又自動升起格擋板;軌道列車相撞,公民四散奔逃……
軍靴踏上這篇土地。
槍聲響起。
關遇鯉帶著她的手下,沿著街道一路掃過,解救了一個又一個公民。
前往中樞區的太空梯已經關閉,機甲進入戒備狀態,賀承流和遲彌雪無法抵達。
赫拉很聰明。
太聰明瞭。
她放出元素人發動暴亂,就沒人關注她的庭審,一百個閭寒擺出千萬個證據都沒用。公民正在遭受痛苦,議會還能安如泰山,旁聽聯邦最高法審理她的案件嗎?絕對不可能的。
果然,案件審理的過程被推遲了。
她讓看守的星警轉告最高議會,如果有元素人的解藥,就能解除暴亂預警。她能做出元素人的解藥。
最高議會又召開了緊急會議,一個個像熱鍋上的螞蟻,投票表決是否緩釋赫拉,讓她先行研製解藥。
向來反對赫拉的一派立刻否決這項提議。
他們拉出綺麗街區的直播影片片段,眾人發現賀家醫療隊的人也能安撫元素人。
事實擺在眼前,即使還有少數不同的聲音,但議會還是緊急聯絡了管家。
管家聽言咬牙切齒,沒忍住踢了一腳馬路牙子,疼得抱腳直蹦。
他忍疼暴怒,“研製出解藥的人是我們少爺!太空梯都封鎖了!我們少爺還怎麼上來!我跟你說我們少爺就沒受過這種委屈!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被人鎖在外面過,你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