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遇鯉還能回想起那時,她的機甲被觸手纏上的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明明已經切換大刀掙脫它的纏繞, 一回頭,被斬斷的那截殘餘物竟然還能在她的機甲上迅速蠕動。
她收回神思,探究地看著遲彌雪。
這屬於高階軍事機密,遲彌雪怎麼會知道?
遲彌雪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暫時還看她不太順眼,是以沒有做出任何迴應。
賀承流沉思了片刻,說, “遇鯉姐姐你放心, 遲彌雪不是要竊聽高階機密, 這些都是她的推斷。”
於是把她們剛剛的對話說了一遍。
“我們得確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他聲音輕靈緩和,像傑出的領袖,帶著堅強的意志。
關遇鯉很難不為這樣的賀承流所觸動。
可她明白, 很大可能, 這樣的賀承流不會屬於她。
難受的情緒短暫存在了一瞬,就被她驅逐出胸腔。就著賀承流的話開始談論起接下來的打算。
“按照遲彌雪的說法, 我們是最應該先發制人,向聯邦最高法提交起訴狀的。”
賀承流點點頭, “只不過按照流程,即使我們現在提交起訴狀,可能也需要十天半個月才能進入審理環節,我們需要的不是對簿公堂,是要讓她分身乏術。”
兩個人陷入沉思。
關遇鯉一支菸抽完,就著火星子又續了一支。
她轉頭看向遲彌雪,見她側臉沉靜,微微磨了磨牙,還是垂頭從口袋裡摳出煙盒,分了她一支,攏手幫她點火。
遲彌雪狠狠抿了一口,慢條斯理開口,“我們可能遺漏了什麼關鍵的東西。”
“什麼?”
還沒說完,冉湫闖進來,說,“快看,新聞炸鍋了!”
“怎麼了?”
“原聯邦暴力監獄監獄長閭寒,十天前向聯邦最高法呈遞訴狀,訴當紅科研明星赫拉夫人用監獄服刑人員做元素試驗。明天早上八點傳喚開庭。現在閭寒已經把起訴狀內容發在網上,證據也正在一個一個往上發。”
遲彌雪心裡一直糾結的那個點突然被打通了。
閭寒。
原來是他。
被遺漏了的關鍵人物。
當年他離職之前去找過賀嵐,應該不是無緣無故前去拜訪,也不是要求她保住自己的職位,去賀家的目的,恐怕就是要寄存這些東西。畢竟沒有什麼地方比軍方更能保密。
閭寒這把刀,藏了十餘年,現在終於出鞘了。
時機掌握得剛剛好,在她們剪除了赫拉兩大資本羽翼之後,在剛剛全程直播打破她的輿論壁壘之後。
如果說赫拉是一塊密不透風的防風布,她們鋌而走險給這塊防風佈劃出兩道小口子,閭寒就是直接探手,把這小口子完全撕裂,讓所有人看看赫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上訴的人是他,那麼遲彌雪和賀承流的行動空間和行動時間就更加充裕。
真不愧是執掌聯邦軍事的賀嵐!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也不過如此。
遲彌雪暗中佩服。
她說,“那我們得去一趟赫拉的科研中心了。”
說起這個,冉湫面露難色。
“赫拉手底下的工程師團隊能力不低,她在克懷恩有七個實驗室,在工程師團隊的干擾下,我暫時不知道她的老巢在哪裡。”
“這個簡單。”賀承流說,“找到格爾就知道了。”
格爾。
這個名字很熟悉。
遲彌雪把這個名字放在舌尖品咂兩圈。
哦,她想起來了,就是帶閆禮明的那個教授。
當時她入學,也被分配到這個教授手下,然後她就被赫拉盯上了——這是有心人刻意為之,還是真就這麼碰巧,不得而知。
但可以確定的是,有閆禮明這層關係,格爾和赫拉應該關係匪淺。
一群人聚在一起商定完,各自分頭行動。
遲彌雪帶著賀承流還有韃練潔往敦行星去。
關遇鯉處理景練,提取證據,調派人手彼此接應以防不測。
冉湫回中樞區,繼續輿論造勢,順帶定位赫拉的處所。
尤清邁陪著黎棄回醫院接受治療。
*
與此同時,中樞區聯邦議會大樓爆發激烈爭吵。
有的議會成員覺得應該根據司法程式,依法傳喚赫拉,有的人覺得在這多事之秋,傳喚赫拉會引起星際動盪。
雙方意見僵持不下,連帶著舉手表決都能打成平手,是否傳喚赫拉,一時之間成了議論的重點。
就在此時,中樞區門口的警衛帶進來一個人。
男beta,身量不高,頭髮稀疏,面容慈祥,雙目炯炯有神,一身西裝革履,胸前的貼牌是描金的“h”,赫然是賀家的管家! !
他來做什麼? !
議會大廳莫名安靜下來。
大概是因為出現得太過突兀,是以眾人錯愕,注意力都轉移向他來這裡的目的。
管家站在會議廳門口,入目所及盡是恢弘。
他把賀嵐交代的事情在心裡過了一遍,抬步走上主席臺,熟練地操作投影裝置,把投影聚焦在他手裡的盒子上。
盒子是長方體的,高階纖維製成,通體黑色,隨手放在桌上,還能感受到裡面的東西在動,頂得盒子一跳一跳的。
管家清了清嗓子,“尊貴的各位議員,大家晚上好。我是賀嵐議員的管家,受賀嵐議員所託,持她的參會令,前來轉達事項。賀嵐議員知道各位正在對赫拉夫人一事做出決議,在此之前,請各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