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餐,梅洛又在四處逛了逛。
雖然不是完全的自由,但是至少明面上是她一個人出門,而且除非做得太過火,不然跟在暗處的管家們也不會來干涉她的行為。
“請給我這個口味的和這個口味的冰激凌。”
“好咧!”
梅洛吃到了今晚的第二個冰激凌,她一邊用勺子挖著冰激凌,一邊隨心所欲地漫步到視線範圍內任何自己感興趣的店裡,又挑著買了幾件東西。
當她逛到之前的餐廳的背面時,她又看到了之前那個少年,他似乎下班了,手裡拿著疑似從餐廳打包的飯菜。
凱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幾隻野貓蹭著他的褲腳,渴望地看著他手裡的飯菜,還不時發出喵喵叫,顯然不會輕易放他離開。
“這是我的晚飯。”
他試圖和貓講道理。
“喵——喵喵———”貓堅持道,拿尾巴勾住他的腳踝。
凱特與貓僵持了一會,終於還是無奈地開啟打包盒,貢獻出自己的晚飯。
梅洛在對方察覺自己前,就換道轉進小巷子裡。
她又熟悉了一下所住酒店周圍的店鋪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幾乎是一回到房間,她的通訊器就響了起來。
是基裘的電話。
“媽媽。”
“小梅!”基裘尖銳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她委屈道,“你都不主動給媽媽打電話!”
“我剛剛才從外面回來呢。”梅洛安撫道,“而且昨天不是才聯絡過嗎?”
“真是的!小梅為什麼可以這麼冷淡,都已經過了一整天了!而且今天還是小梅在競技場亮相的第一天,不應該有很多話想和媽媽分享嗎?”
基裘抱怨道。
她又問了些諸如今天第一天的感受如何,擂臺打得怎麼樣,有沒有想媽媽,媽媽特別特別想她之類的話。
梅洛繞著房間走了一圈,觀察著房間的擺設。
“暫時很順利……嗯,我會加油的……我也很想媽媽哦,嗯,媽媽也要注意身體,嗯,當然,我也很期待弟弟的出生。”
梅洛一邊回覆,一邊按下開燈鍵,又走到窗臺處把窗簾拉了下來。
“對了,我在首飾店裡看到了很適合媽媽的寶石,應該過幾天就會寄到家裡了,媽媽記得試戴看看哦。”等到基裘終於把想說的話說得差不多後,梅洛說道。
“哦呵呵呵呵,小梅出門在外還這麼想著媽媽,果然很愛媽媽呢,”隔著電話,她都能想象到基裘捂著臉開心的樣子,“媽媽的手指上剛好還有些空缺,小梅注意到了嗎,好貼心啊~”
梅洛失笑,她翻出酒店準備的漱口杯和毛巾待用。
“……對了,這個時間小梅也差不多要洗漱休息了吧,媽媽就不繼續打擾你了。”基裘恰到好處地結束話題,又抒發了一遍對她的愛,並且叮囑她多多打電話給她後才結束通話電話。
“……”
梅洛拿起剛剛準備好的東西,走進洗漱間。
奇怪。
她摘下發飾,打溼毛巾。
那幾個觀察以及保障她安全的管家應該不會像保護小寶寶一樣全天跟著她行動,最多會觀看她的比賽,同時把她在競技場的錄影都買下來寄回家裡,但是基裘的表現卻彷彿能實時得知她的行為,包括在她落下窗簾之後。
她剛剛把房間的角角落落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監視器的存在……而且這家酒店和房間都是她臨時訂下的,本來也不應該存在提前佈置這些東西的可能性。
她想起之前糜稽和她說,媽媽好像有什麼特別的方式,可以不透過管家就得知她的行動。
是所謂的念能力嗎?
唸的能力和種類千奇百怪,那存在能夠附著在她身上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的念能力也是可能的……?
不。
要是真的是那種能一路跟著她監視她的念能力的話,早在她到流星街收回那個“自己”的時候,家裡就該有反應了。
她並不認為自己瞞著家裡人的行為有錯,這是她自己的事,當然可以自行選擇告知或者不告知。
但是家裡大概不會這麼認為,光是想象基裘知道她長達兩年的隱瞞後爆發出的尖叫和哭泣,梅洛就已經覺得很棘手了。
基裘在某些方面是個非常單純的人,也很不擅長壓制自己的情緒。
那是透過什麼媒介嗎……?
她從家裡帶來的物品只有銀行卡,以及基裘堅持要她帶上的那一箱子裙子,然後就是……
她假裝不經意地掃過放在梳洗臺上,裝飾著水晶的髮飾。
髮帶上的細碎寶石在燈光的折射下正閃耀著璀璨奪目的光芒,這讓她不禁想起了監視器鏡頭中閃爍的亮光。
在前往流星街時,她確實因為覺得這種東西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提前摘了下來。
“……”
怎麼處理好呢?
她不太喜歡被人監視一舉一動的感覺。
但是得到以上結論都是建立在糜稽的告狀和春日的悄悄話上的,所以她也不想做得太明顯。
……算了,外出時偶爾戴著就可以了吧,就當是和媽媽一起出門了。
她拿起髮帶,將其與基裘準備的其他幾種髮飾一同塞入了不透光的抽屜中。
好累。
明明什麼都沒做但是就是覺得很累。
梅洛把自己摔到床上。
她下意識地想要閉上眼睛,從流星街的身體中醒來。
什麼都沒有發生。
“差點又忘記了……”
習慣真可怕。
梅洛嘆了口氣,她感到壓力正在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迅速累積。
——
不管梅洛心情如何,擂臺還是要繼續打的,不然就連席巴都要打電話來關心關心她了。
“你去一百層。”
對於梅洛而言,這幾天的比賽猶如進行著一場場遊戲,儘管偶爾會遇到一些難以對付的對手,但每次她都能成功勝出。
她還在偶然中發現,憑藉她的力量,只要使出全力推向對方,對方似乎就會從擂臺中飛出去。
……真是便利,不愧是能推開兩噸重的門的手。
總之,她每天勤奮地來到競技場報道,終於趕在第一週的最後一天打到了第一百層。
而她也在這裡第一次品嚐到了失敗的滋味。
“三……二……一……”
隨著裁判的倒數計時,觀眾們也盯著倒在地上的女孩的每一個動作。
“CleanHit!”
“凱特選手以十分TKO獲勝!”
押中凱特贏的觀眾們立刻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1278號,你去一百一十層。”
“好的。”
凱特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接過裁判手中的票據,並未立即離去。
他先是彎腰拾起戰鬥中途被擊落的帽子——那頂帽子被梅洛的爪子勾到,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但總歸是聊勝於無,他手頭拮据,沒有多餘的錢去買一頂新帽子。
他戴好帽子,走向被打落到擂臺外,用手肘勉力支撐起身體的梅洛旁邊。
在擂臺上他不會手下留情,但是現在比賽已經結束了。
“還站得起來嗎?”他伸出完好的那隻手。
凱特覺得自己和梅洛算是相識。
他的師父這段時間似乎非常忙碌,無暇顧及他,因此將他帶到這裡,並囑咐他在成功通關兩百層之前,不要聯絡他。
於是,身無分文的凱特選擇在一家餐廳打工以賺取生活費,而這個小姑娘似乎對那家店的菜品情有獨鍾,每天晚上都會光顧那裡解決晚餐。
儘管在打上一百層後,競技場提供的房間以及獎金足以讓他不需要再為生活費憂心了,但是凱特並沒有辭去那裡的工作——他與自己的師父不同,是個對未來很有規劃的人,而要成為幻獸獵人,甚至組建自己的小隊,資金是不可或缺的。
除此之外,對於能以如此年幼的年齡一度和自己打得勢均力敵,有來有回的梅洛,凱特也感到些許好奇。
儘管對方似乎並無取他性命之意,但她的招式卻屢屢直擊要害,彷彿每個動作都是為了取人性命而練的。
感覺也不像是武術世家。
梅洛心中一哽,咬牙擠出最後的力氣拍掉對方伸出的手。
她輸了。
就算做好心理準備,但是一旦真的輸給別人,對方還是這種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她果然還是接受不了。
梅洛無言地用一隻手捂住自己受傷的腹部,另一隻手則緩緩地支撐起身體。當她終於完全站立起來後,她望向那位仍舊站在原地,似乎對她拍開自己的手毫不在意的白髮少年。她生硬地吐出了一句“不用”,隨後便蹣跚著向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