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的房門推開。

梁慶昱獨自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上，鎮定自若。

“很久不見了！”

目光首先瞧見徐萬閒，雖然二十年未見，但他除了多了幾縷白髮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改變。

當梁慶昱目光掃到旁邊那高大挺拔的少年時，頓時轉成了一臉的驚訝。

他緩緩起身，目不稍瞬地望著孟源，驚奇地問：“你就是大哥的兒子？”

孟源瞪著他，眼中充滿了憤怒的火焰。他沒有說話，只是以眼神告訴他：“沒錯，我就是來替孟家三十幾口人命，討回一個公道的！”

徐萬閒輕輕拍了拍孟源的肩膀，示意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梁慶昱於是也沉沉地坐了下來。

“你還真是有膽色，居然一個人都不帶，你就不怕今日有去無回嗎？”徐萬閒怒目瞪著梁慶昱。

“我今天，本來就沒有打算活著離開！”梁慶昱笑了笑。

孟源怒氣上衝，一把掏出手中的槍，指向梁慶昱的眉心。

突然聽到“嘭”地一聲，包間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梁肖帶著十幾個黑衣人衝了進來，每人手裡都握著一把手槍，將孟源和徐萬閒團團圍住。

“梁慶昱，你居然設鴻門宴！”徐萬閒咬牙切齒，掏出藏在衣袋中的手槍，指向梁慶昱。

“梁肖，你怎麼來了？”梁慶昱瞪著他，驚奇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責備。

“爸，對不起，我提前開打了保險箱！”梁肖從兜裡拿出一封信，扔在孟源面前的桌面上。

孟源開啟信件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怔忡了好半天。

“怎麼了，源兒？”徐萬閒瞧出他的反應，不由得開口問道。

孟源不語，只伸手將信箋遞到徐萬閒的手中。

徐萬閒一手拿信，一手用槍指著梁慶昱。看完信箋，臉色稍變，道：“源兒，你不要相信梁慶昱這隻老狐狸的花言巧語。這封信裡的話，不能作準！”

“有程律師的印章，怎麼能有假？孟源，我爸這些年來，一直很內疚。現在他肯將自己一半的產業都給你，難道還不能補償嗎？”梁肖皺著眉，語重心長地說。

“補償？我們孟家三十幾口人命，怎麼補償？你以為我稀罕他的錢的嗎？”孟源怒喝道。

“你說得沒錯！”徐萬閒點頭道：“殺人償命！當初我欠孟家的三十幾口人命，老天讓我多活了二十年，現在也是該還的時候了！”

徐萬閒從衣袋裡，掏出了那把被擦得透亮的手槍，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

“爸！”梁肖驚呼一聲，眼眶頓通紅時道：“不要！”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帶著一絲懇求和無奈。

“孟源，我原本今天晚上就是打算要替你們孟家抵命的！只是我希望，我死了之後，你不要再為難梁肖。”梁慶昱看向梁肖，道：“我希望，我們上一代的恩怨，能夠隨著我這一聲槍響，從此煙消雲散。”

“不……爸……”梁肖呼喊一聲，大步上前便要去奪梁慶昱手中的槍。

“砰……”

一聲槍響，響徹整個包間，劃破長夜的寧靜。

梁慶昱的身子隨即倒下，梁肖一把保住他的頭，痛苦失聲。

徐萬閒怔忡了良久，良久，終於才回神向孟源道：“我們走！”

轉身正要出門，卻被黑衣保鏢們堵在了門口。

“讓他們走！”梁肖的聲音冷冷地從身後傳來。

孟源回頭看了梁肖一眼，心裡卻是百感交集。原本他一心想著要替孟家三十幾口人報仇，可如今，大仇已報，心裡卻沒有一絲的歡愉，反而變得越發的沉重了。

面對梁肖，一股內疚的情愫爬上心來。

“如果你要替你爸報仇的話，我隨時恭候！”孟源淡淡地說。

“我不會報仇！”梁肖涼涼地說：“我爸的死，是為了還給你們孟家。如今我們兩家已經互不相欠了。這件事情，也已經告一段落了！”

“你走吧！”梁肖淡淡地說：“去找梓欣，她有話想跟你說。”

孟源不經意地皺了皺眉。

梓欣？她有什麼話想跟他說呢？是要求他放過她的母親嗎？

其實，孟源的心裡，早已經沒有復仇的念頭了。

原來仇恨根本就撫平不了他心裡的痛，哪怕最後仇人身首異處，難道他就能開心了？

更何況，沈文君只是讓獄卒在牢中折磨他，並沒有要他的命，也不是害他入獄的罪魁禍首。

……

北郊公園裡，早早的已經能夠尋覓到春天來臨的腳步了。

孟源和阮梓欣沿著石子小路並肩漫步，兩人都一臉的心事。

“梁肖現在怎麼樣了？”孟源先開口問道。對於梁肖他實在有太多太多的抱歉。

“他已經決定結束生意，去國外生活了！”阮梓欣說，“我以為，你今天約我出來，是要問雲雁的境況呢。”

“我知道她現在生活得很好。”梁肖笑了笑說。“聽說她又有了身孕，我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

“你終於想通了？”亂梓欣歡喜地說。

梁肖笑了笑，問：“我聽俊瓏說，你打算去英國？”

“是啊！難得我媽終於想通了，二哥和思敏也打算去英國生活。”亂梓欣笑了笑，“我聽說，英國有一名大夫，能夠治療梓奕的病。他現在已經徹底想明白了，決定放棄美玲，所以我也會跟他們一起去英國。”

“那……”孟源稍頓了一下，才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阮梓欣輕鬆一笑，“也許梓奕的病好了之後，我會回來。也許十年、二十年……不過，我是一個念舊的人，就算將來我老死在國外，我還是會讓我的後人，帶著我骨灰回國的！”

阮梓欣只顧天花亂墜地開著玩笑，卻沒有想到，她有口無心的話，孟源卻已經當真。

他微微皺著眉頭，凝視著阮梓欣，問：“如果……我說希望你留下來呢？”

阮梓欣微微一怔，眼中的驚喜，又帶著一絲的驚訝。

此時，一陣涼風從草坪吹過，夾雜著百花的芳香。

阮梓欣聞到了……這是春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