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意識武器(1)
陰暗沉重的雨雲埋伏在帝東大校園的上空,天氣晴朗的早上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是即將滂沱而來的午後雷雨。
方瑀涵走出教室,她總是忘記帶傘,沒有例外。只要明豔高照的早晨,她就會忘記對可能會襲捲而來的意外做準備。猶如人生,每一次跟人相處,看見了人單純善良的那一面,她都全力以赴、毫無保留,只是萬萬想不到,脫下面具之後的真實,或陰暗、或尖銳,才是每個人必須承受的部分。
方瑀涵站在教學大樓的屋簷下,她在班上的人際關係並沒有認真經營,很多人都還以為她是必須得重修的學姊、或是太過聰明跨系雙主修的「他」系學生,於是,同學從她身邊一一流動而過,沒有人停留。
「雨總會停的吧?」方瑀涵心想,如果沒有傘,就硬著頭皮走一趟,也沒什麼大不了,「或是雨會小一點。」雷聲轟隆的打了下來,雨聲稀哩嘩啦的毫無保留,徹底打了方瑀涵的臉。
「方……瑀涵……」有人叫喚了她,瑀的聲音還特別小,可能起初是沒有要發「瑀」的音,只有曾經跟她親暱的人,才會把中間的瑀去掉。
方瑀涵的眼神在那個人臉上掃視,很快就收了回來,「有什麼事嗎?」
「你是不是又沒有帶傘?」他把自己的傘遞了出去,希望方瑀涵去接,但方瑀涵遲遲沒有伸手。
「我不用你的東西。」方瑀涵逕自的往教學大樓內走回去,眼前這人是她幾個月前剛分手的前男友,他在舊居擁抱新歡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他怎麼敢若無其事的走到我的面前來,跟我訴說自以為是的溫柔?
前男友追了上來,他把傘放在一旁的牆壁倚靠著,「傘給你,你不用還我。」
方瑀涵剛往後教學大樓內走去幾步,心下一動,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如果是真的他,他不會在我面前再次吐露他的溫柔」,她迅速往回跑去,拿起牆邊的那把雨傘,一股念頭流經她的思緒,「想像你的手上有一把槍,」雨傘果然很快變成長槍的形狀,她架好長槍,槍口瞄準剛剛遠去的「前男友」,扣下板機。
子彈貫穿前男友的胸口的同時,他沒有流血,也沒有倒下,周圍的場景開始細碎、分崩離析。
人類動力研究所總部,「永恆之刃」高階共感室。
方瑀涵的意識醒了過來,她躺在一個以金屬製的大型圓艙裡,那圓艙不過一個成人浴缸的大小,周圍接著許多管線,管線裡流動著青綠色的液體。
圓艙處在一個具有高科技感的房間,地板以黑色的金屬製成,房間深處還有數臺電腦螢幕,螢幕都投影著剛剛「前男友」被子彈貫穿的那一刻。
「你做得很好,你能識別什麼是真實發生的,什麼是時間恐獸。」眼前的人戴著一個粗框眼鏡,身高看上去不過一百七十公分,眼睛瞇成一條細線,但是年紀看上去不大,是這裡的主理人,他說自己的名字是「魯魯」,也是他從「時間恐獸」中救下方瑀涵,帶她來到了這裡,「記住,這是基本的武器,你們在進行時光旅行的時候,能夠即時想像手中任何武器,只要深深相信,就會給你迴應,他都是可以讓你對付時光恐獸的利器。」
「吼,方涵真的很厲害,不像某些人,剛剛看見了外星人,竟然還以為是自己?」杜杜挖苦,姆姆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想到了剛剛訓練時的狀況。
哭笑不得,真的是哭笑不得。
方瑀涵高舉雙手,意示投降,身旁許花花已經稀哩嘩啦哭了起來:「別……別殺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而腳邊唯一的男生陳木倒在地上,失去意識,不知死活。
方瑀涵倒是很冷靜,這裡是臺北信義區著名酒吧「哈樂win」的後巷子,沒有人想過治安尚稱完善的臺灣台北,會發生這樣駭人聽聞的搶劫。
嫌犯兩名,頭戴外星人面罩、身高看上去大約是一百七十到一百七十八公分,手上各拿著一把槍,只是槍管的部分造型是一隻章魚,活像一把玩具槍。剛剛半喝醉的陳木就以為是萬聖節的惡作劇,衝上前去跟對方說:「bro,別搞笑啦!」隨即吃了一槍,癱倒在地上,但是沒有流血。
方瑀涵覺得這場景實在不單純,她還只是一個專修心理科學的警專生,方瑀涵還來不及細想,「外星人」劫匪卻截斷了他的話語:「你們活到現在有什麼遺憾嗎?」
許花花一聽更是「譁」的一聲哭得更大聲,心想自己要被處決了:「別殺我,求求你們,我很漂亮的,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方瑀涵也是一樣的意思,「原來我要死了。」但她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她原先打算可以藉故拖延,爭取一點時間,看有沒有人經過或是有個對方大意的瞬間再採取反抗的行動,她內心轉過幾次體能訓練所教授的動作,準備行動。
「我沒有要傷害你們,我只想知道你們活到現在有什麼遺憾。」外星人劫匪耐心的舉著槍,另一個外星人劫匪卻說:「他們是不是聽不懂什麼叫做遺憾?」
方瑀涵一怔,先收回原先想要抬起高踢的左腳,心思當下轉了幾轉:「遺憾?我有什麼遺憾?」許花花聽到不用死,深怕遲了一步對方便不要了,倒是一股腦兒說了出來:「有有、我有,我兩個月前跟前男友分手,我就覺得……那是遺憾。」
兩個外星人劫匪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這樣造成了遺憾。
許花花外型亮麗、身材姣好,身旁自然充滿了許多追求者,這輩子倒還沒有這麼卑微過,輕輕地補充道:「這樣……這樣算嗎?我們沒有走到最後,我覺得有點遺憾。」
「算吧。」外星人剛講完,開了一槍,章魚槍射出一枚子彈,子彈剛接觸到許花花,許花花便癱軟在地,跟剛剛的陳木一樣,但是一樣沒有血。
方瑀涵倒抽了一口氣,聽完被害人委曲求全的內容,卻仍是將人處決實在是慘無人性,她試著想辦法拖延時間,人來人往的臺北信義區街頭,就算是凌晨兩三點都沒有半個人經過這條後巷嗎?
「你呢?」外星人劫匪的矛頭指向她。
「說不說有差嗎?反正你們都會把我殺了。」方瑀涵眼中有一股傲氣,那是源自她自小的脾氣,人家要她往東、她便往西,受不了半分威脅。
「你……難道沒有遺憾嗎?」外星人劫匪舉著槍。
被人舉著槍這樣問,方瑀涵倒是頭一次,她卻沒有畏懼,堅定地搖頭:「沒有,我沒有遺憾。」
方瑀涵依稀記得章魚槍的子彈依舊貫直而出,而自己沒有躲過。
可是扮作陳木的姆姆,竟然什麼都沒有發覺,就被訓練用的時間恐獸給解決掉了。
「若這真的是時間恐獸,你們已經身首異處了。」魯魯語重心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