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看著凌昀晏顫抖的背影,伊輕輕沒有開口。
她從未見過這個暴躁的男人如此脆弱的一面,那種深深的絕望和痛苦,讓她想起了自己失去摯愛的那一天。
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灑落,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就像是他們破碎的過往。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連呼吸都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我們還有幾個合作伙伴,已經打入內部了。」
她的聲音低而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他們負責利用、挑撥那些醜惡、貪婪與野心,分裂他們;我負責製造假情報,偽造他們過去的實驗資料,從內部瓦解組織的信任,讓實驗進行不下去。」
伊輕輕語調未變,冷靜地繼續解釋,
「‘納粹’的核心成員彼此間並非鐵板一塊,他們掌握龐大利益,內部派系各懷鬼胎。‘花落’滲透進去後,利用這些矛盾,挑起他們之間的不信任。」
「他們的研究是建立在無數資料與紀錄上的。我們竄改關鍵實驗結果,讓某些‘成功案例’變成失敗,讓某些‘可控變數’變成危險因子,逼他們內部互相質疑。甚至我們放出假情報,讓一些成員誤以為自己成了棄子,開始暗中對抗。」
她頓了頓,聲音微微一沉,「等到時機成熟,我們會讓這場內鬥徹底失控。他們狗咬狗,把所有人的名單曝光,親手毀掉自己的體系……」
她低笑一聲,嗓音冰冷,「但這都不是容易的事。039;花落’這幾年為了滲透進去,損失了不少人。」
凌昀晏沉默片刻,灰眸幽深,壓抑著洶湧的情緒。
「所以,」他低啞開口,嗓音帶著一絲壓抑的冷意,「為什麼是我?」
伊輕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身走到桌前,指尖輕輕敲了敲金屬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以為呢?」她語氣淡淡,像是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因為你恨他們,因為你想殺他們,因為你是這世上最合適的工具……」
她頓了頓,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語氣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
「找上你……也沒什麼。剛好……寂寞了而已。」
她的語氣太過隨意,像是在敘述一場無關痛癢的邂逅,卻又刻意帶著一種疏離,像是要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注意上凌昀晏。
在蒐集情報的途中,她早就知曉每一名受害者的資料與背景。
而當他走進她的診所,渾身是血地坐在那裡,她便已經注意到了他。
觀察了一段時間後,她之所以找上他,雖然有利用的緣故,可能內心深處還有一絲不忍心。
不忍看他如同她一樣,好像時時刻刻都用盡全力活著,卻又對生命毫無留戀。
只是,這份不忍,她沒意識到。
凌昀晏緩緩轉過身,眼神中的憤怒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情緒所取代。他深深地看著伊輕輕,似乎在重新審視這個他一直認為冷酷無情的女人。
「寂寞?」他冷笑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別跟我扯這些屁話。你找上我,是因為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對吧?」
他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切開了她精心構築的屏障。
他站起身,緩步走向伊輕輕,每一步都充滿了壓迫感。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他低聲道,「你那副冷漠的樣子,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傷痛。」
他停在她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目光銳利得像是要剖開她的靈魂。
「我們都是被那群畜生毀掉的人。」
他突然伸手,抓住伊輕輕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微微皺眉。
「告訴我,伊輕輕,你真的相信這個計劃能成功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急切,
「還是說,你只是在找一個理由活下去?」
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和迷茫。
「如果……如果我加入你們,你能保證我會親眼看到那些人付出代價嗎?」
伊輕輕看著他,眼底有細微的波動,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她淡淡地笑了一聲,笑意中帶著冷意。
「呵。你不加入,那群人也一樣要付出代價。」她微微側頭,目光如刀,「只是你親手做,和看著我們做的區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