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通訊中心,跟嵐元一起。」詠彤鼻音明顯,說的話都糊在一起。
「電話換嵐元接。」詠彤把聽筒交給嵐元,同時按了擴音鍵。
「嵐元抱歉,我父親從以前就以獨裁出名,如果午夜前詠彤沒有進到皇宮,包括通訊中心在內,所有認識詠彤的人都會被找去問話。」瑾沒有以往的理性,反而焦急了起來。這些詠彤都聽見了。
「但是!詠彤去皇宮不是更危險嗎?」
「那個氣象研究所,是真的存在的。只不過那裡只有一個人而已,他住在閣樓裡。戰爭過後,我父親一直暗中尋找和詠彤一樣可以聽見音樂盒聲音的人,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不過,我認識閣樓裡的人,我先去拜託他照顧詠彤,之後再找個機會帶她出來。」
「醫師,那個人一直都在閣樓裡嗎?」詠彤問。
「對。你怎麼……你開擴音?」瑾驚訝道。
「你真的會來找我嗎?」詠彤哽咽的聲音回盪在話筒中。
「會,我先去找閣樓的人。你放心,雖然我現在被禁止出入皇宮,但裡面還是有我的人。嵐元,再麻煩你了。」瑾說完便結束通話電話。
「詠彤,我們向世界隱瞞一件事情吧。」嵐元說。
「聽不懂。」詠彤顯得慌張不安,籠罩在任人宰割的恐懼中。
「如果國王或著任何人為難你的話,你就把無限深綠雀石資料當作籌碼,不讓他們傷害你。」嵐元鎮定的說。
「這樣……怎麼行!一定會被肆意使用的!」
「你可以說出來沒關係,沒有實體的話也研究不出來,剛剛的資料你有記在腦中嗎?」
「大致上記住了。」
「太好了,」嵐元把身上所有現行雀石給詠彤,在其中混入一顆無限深綠雀石,「國王接下來可能會一步步掌控通訊中心,不能讓他知道我手上有半成品。你幫我保管一顆,別人問起,你就說是瑕疵品就好,其他的我會藏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只憑著無形的資料來保全自己,因為他們沒有見過無限深綠雀石,所以也認不出來!」
「沒錯。國王如果視你為囊中之物,自然會放掉戒心。某種層面上,你待在皇宮或許比較安全……只希望皇宮裡的人別為難你就好,我們相信瑾醫師吧!」嵐元堅定的說,眼神流露出難過不捨。
「我相信瑾醫師,」詠彤抱了嵐元,「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你一定要回來,不然沒辦法和你父親交代。」兩人緊緊相擁。
詠彤恢復平靜後鬆開嵐元,「我順便挖國王的秘密回來好了。」
「……不太好吧,能平安回來就萬幸了。」嵐元說。
「都說科學家沒有幽默感,是真的。」
實驗室的門又開了,是剛才的軍人。
「我奉國王命令,來護送小姐。」軍人說。
「她的行李在我宿舍,請給她時間整理。」嵐元把詠彤護在身後。
「我明白了,和你們一同回宿舍。」
軍人一路在側,到三樓宿舍房門前,「距離午夜還有兩個小時,從這裡到皇宮至少需要一個小時,請小姐儘快。」軍人說完守在房門口,寸步不移。
「我知道了。」詠彤說完和嵐元進屋。
詠彤行囊不多,只有幾件衣物、小零食,以及父親送的懷錶。把嵐元給的雀石以及帆軒給的手機收進束口袋。
「沒想到你隨身攜帶那個懷錶,我以為你不喜歡古老的東西。」嵐元從櫃子又拿了幾包零食給詠彤。
「非常實用,再說父親留下來的,也不能隨便放著。」詠彤擦了懷錶金屬表面,「還閃閃發光的。」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請問準備完畢了嗎?」
詠彤表情不捨參雜著苦澀,對身旁的嵐元說,「麻煩你護送我一程。」
「嗯。」嵐元不知道該說什麼,簡單迴應。
兩人踏出房門和軍人一起乘坐專用車到皇宮,一路上兩人沒有說話。詠彤撇見窗外月光,靜默不語。
路上街景,從高樓矮房變成一遍荒野,從空中向下俯瞰荒野只剩下一條街道,街道被兩旁的路燈點亮,那條路是通往皇宮的唯一的路,只有這臺小客車在路上賓士著。
你問我,是否可以飄出窗外?可以的!只要距離不超過詠彤一公尺都可以。今天是滿月,月光特別閃耀。
遠遠的可以看見皇宮燈火,我們從沒去過那個地方,皇宮雖然是觀光景點,但只允許星期天白天在外參觀,內部禁止進入,外面會有大量士兵,跟堡壘一樣無法輕易潛入。沒錯,詠彤逃出的機率微乎其微。
「既然是工作,應該會有放假吧?」詠彤在心裡萌出這個想法,打算有點功勞的時候跟國王談判外出。
行駛到皇宮正門口,眼前的金碧輝煌,像戰爭不曾存在過。皇宮整體是一個巨大圓柱,上面雕琢了一個個精緻的窗戶,最上方是圓形的屋頂。外觀聽說用上金子,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是排名第二昂貴的礦石,第一是雀石。想進皇宮必須先經過一座迷宮花園,走到中間有一座噴水池,後面就是皇宮大門了。
軍人帶著詠彤和嵐元穿過迷宮,眼前的大門裝飾震攝了兩人,門上面雕刻著軍人擊敗龍的景象,除了雕刻還鑲上閃閃發光的寶石,門高度約莫兩層樓高,兩人目不轉睛看著。
「嵐元先生,接下來由我帶詠彤小姐進入皇宮就行了,您可以回家了。」軍人說。
嵐元轉身看著詠彤,再看看時間,距離午夜還有十五分鐘,卻還沒有瑾醫師的訊息。
「不好意思,嵐元先生,您該離開了。」軍人再次強調。
「那個……伙食,皇宮會提供伙食吧?」嵐元隨便找個話題想拖延時間。
「會的,宮中有專門的廚師。還有什麼問題嗎?」軍人提高音量,略顯煩躁。
兩人沉默不語,軍人作勢要帶走詠彤。
「放開她!」聲音從皇宮方向傳來,皇宮的門打開了,是瑾醫師。
「我正在執行國王的命令。」軍人抓著詠彤的手。
瑾露出狡猾不友善的詭異微笑,「你在害怕嗎?如果你沒有完成指示,小命不保。我說的沒錯吧?」
軍人感到壓力,「王子,我不能違抗國王,請您手下留情。」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違抗我。我帶她進去,況且氣象局的人也下來了。」瑾醫師指向大門,果真有個穿著黑袍的人影在門後。
「我目送詠彤小姐走進皇宮,可以嗎?」軍人說。
「當然,這樣你總可以和國王交代了吧?」瑾說完,撥開軍人抓著詠彤的手。直接帶著詠彤走進皇宮,軍人則是從側邊的小門進入,剩嵐元一人站在噴水池前。
「醫師……我以為你不會來了。」詠彤又掉下了眼淚。
「沒時間哭了,這位是氣象局的人,他會照顧好你的。還有一名女僕是我的內線,叫心芮,有什麼事可以請心芮傳話。」
「醫師要走了嗎?」
「我可是被禁止來皇宮的人,大家都看在我是王子的份上才放我進來的,我得保護好他們才行。」瑾眼神流露出無奈,「你放心,我已經都安排好了,暫時不會有問題。」說完轉身向身旁的男子說,「麻煩你了。」說完又摸摸詠彤的頭,安撫好一番後便從一個小門離開。
詠彤看著眼前穿著黑袍的男子,感到害怕,因為他始終沒有將黑袍的帽子脫下,完全不清楚他是何方神聖。
「跟我來吧。」男子發出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是個上年紀的人。詠彤跟在男子身後,走上樓梯,走了約莫五分鐘,還沒到達目的地。
「請問還要多久呢?」詠彤不安的問。
「快到了,在這個上面。」男子指著天花板,「通往閣樓的階梯,在另外一邊。」帶著詠彤走過穿堂,來到一個木製的爬梯,「這個梯子有點窄,小心。」說完便爬了上去。詠彤背上行囊,雙手雙腳向上攀爬,大約一層樓的高度。
男子早已站在閣樓,伸出手拉了詠彤一把。映入眼簾的是很普通的房間,一個簡易桌檯、一張床。
「這是你的房間,跟我來。」男子再往裡面走有一扇木門,開啟後也是一個房間,「這是我的房間,東西有點多。」隨後不知從哪找出一張圓板凳,「坐吧。」
「好。」詠彤將行囊隨手放在地板。
「瑾已經向我說明過了,在那之前也接到衛兵訊息了。你……聽到那個聲音了嗎?」男子把帽子脫下。
男子的右眼上有個眼罩,看上去年紀比瑾醫師大上許多,身材高大,罕見的一頭白髮。
「您是說音樂盒的聲音?」
「看來你的聽力不錯。」男子從一旁的抽屜,拿出一個破舊的音樂盒,開始轉動。
詠彤聽見聲音後吃驚了一下,「這個聲音是什麼?像風鈴的聲音。」
「這個與國王的音樂盒不同,我手上是原始版本。」說完把音樂盒放了回去,「現在我已經聽不見了。」
「不好意思,我完全聽不懂您的意思。」
「你的父親是戰前指揮官,對吧?」
「是的。」
「竟然有這種事……」男子陷入沉思,「看來還有很多未解之謎。」
「在我解釋之前,請你答應我,為了你的安全,絕不能告訴任何人你聽得見音樂盒。」男子嚴肅說道。
詠彤點點頭,「好吧。連朋友也不能說嗎?」
「不行!」男子錘了一下桌子,發出巨大聲響。
「我知道了!我不說!」詠彤連忙答應,在心裡想著,「怎麼回事?他不是認識瑾醫師嗎?難道他也是國王的人?!」
男子愧疚的低下頭,「抱歉,嚇到你了。但在我解釋完後,你一定也能理解我的想法。」
「剛剛您說……您現在聽不到音樂盒,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聽不到才是正常的,」男子脫去黑袍,裡頭一身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裝褲,看起來沉穩嚴肅,「接下來我所說的話,都是禁忌,攸關到你的生命,不能留下任何紙本資料,理解了嗎?」
「我明白了。」詠彤正襟危坐,做好心理準備。
「我和你父親一樣,當年被徵招到前線去,我被分配到保護指揮官的小組,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平時伙食不是飯糰、醃漬蔬菜,就是饅頭,簡單粗糙。有一天送飯小哥,拿了豬骨湯給指揮官喝,當時我正在外頭把風,指揮官分了一點湯和一小塊肉給我。」男子突然開始咳嗽,緩和過後問了詠彤,「不好意思,你喝酒嗎?」
「喝酒會起酒疹,不太喝。」
「嗯,」男子起身從後方櫃子裡拿了一瓶紅酒,倒進酒杯,細細聞香後輕啜一口,緩緩道來,「那時要吃上一塊肉比登天還難,我吃下去了。自從那天之後,我的身體時常發熱,本以為是染上了風寒,沒想到一夜之間聽力跟視力變的……非常好,看得見非常遙遠的地方,我沒辦法闡述究竟有多遠,聽力也……能聽見風的流動,細小的聲響。奇怪的是,等到體溫恢復正常,這些特徵,或著可以稱為能力,就消失不見了,回到平常的狀態。但是,開始聽得見音樂盒的聲音,和你形容的一樣,非常像風鈴的聲音。我發現,只要龍接近時,都會聽見這個聲音,但是其他人卻聽不見。多虧這個怪異能力,在戰場上逃過無數次浩劫。」
「怎麼可能……」詠彤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為什麼會這樣?!」
「問神吧。」
男子將手上的紅酒一飲而盡,「你父親,也和我有相同症狀,但他們高燒不退,給醫生看過後也無濟於事,只能拖著狼狽的身體上戰場。弔詭的是,過沒幾天像是痊癒一般,連指揮效率都提高了。就我觀察下來,他們……也聽得見那個聲音,所以才贏得了勝利。」
「難以置信!這跟歷史記載的完全不一樣!」詠彤大吼。
「所以我才會被囚禁在這裡。」
「什麼?!」
男子又倒了一杯紅酒,「繼續聽下去你就會知道了。」喝了半杯,再度開口,「戰爭過後,不到一個月國王突然找上我,給我做了非常多身體檢查,都無大礙。但是,他卻突然問我,是不是喝了給指揮官的豬骨湯,我如實呈報了。之後,國王說是要成立國家權威的氣象研究中心,邀請我來皇宮。」
「氣象?」
「沒錯,在戰爭前,我是一名研究氣象的人員。」男子面目猙獰,「國王的目的是觀察我,是否聽得見那個聲音。最後,為了我妻子的安全,只能全盤托出。」
「妻子的安全?」
「沒錯,我的妻子變成國王的人質。國王貪生怕死,萬一拉克爾族與龍再來攻打,我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他們私下稱我為『守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