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說得順口,顧雲深的名字差點帶了出來,棠景意恍惚了一瞬,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和顧雲深一起照顧小狸花那會兒。當時小狸花餓得嗷嗷叫,他們都不知道是怎麼了,只能黑夜白天地輪流看顧。後來還是顧雲深問了他開寵物醫院的朋友,才知道可能是餓著了,給添上了貓糧。
“什麼?”傅初霽沒聽清,又問了一句。
“……沒什麼,”棠景意乾咳一聲,“後來問了寵物醫院的人,才知道光喝羊奶粉也不夠,可以把貓糧泡軟了給它吃,回頭我把貓糧的名字發給你。”
“好。”傅初霽說,“你先去忙吧,不打擾你了。”
“沒事,不忙。聽他們開會呢,也沒我什麼事兒。”棠景意說,趴在胳膊上看著影片裡的小狸花,“小貓起名字了嗎?”
這問題沒把傅初霽問住,他應該是撿回來後就想好了要把小貓留下來,早已經起好了名字,說道:“叫小酒。”
棠景意一愣:“小……小久?”
“嗯,它裝在紅酒箱子裡被我撿回來的。”
“唔,紅酒的酒。”棠景意慢慢笑了一下,“我之前養的那隻小狸花也叫小久,長久的久。”
傅初霽常聽他說起貓,但都是用的“當初”“當時”這樣的字眼,從未說過現在怎麼樣,想也知道那貓怕是不在了,便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道:“等回學校了,我會把小酒帶去租的房子裡養著,你能天天來看它。”
“好啊。”棠景意開心地應下,“到時候我給它帶點貓罐頭,還有逗貓棒。”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棠景意看了眼時間,也不好摸魚太久,便和傅初霽掛了影片。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正要走上臺階,卻聽外面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棠景意一頓,三步並作兩步地竄上前拉開門往外看,然而外面已經空無一人。
安全通道的門是不能關的,棠景意剛剛也只是虛掩著。他忍不住皺眉,同事來就來吧,同為摸魚人有什麼大不了的,跑這麼急做什麼。
被偷聽的感覺不太好,不過棠景意想想剛才和傅初霽好像也沒說什麼,索性也將這事兒拋到一邊,不再管他。
開完會後,其他人先散場了,各部門經理被單獨留了下來。
棠青衝棠景意擺了下手,示意他回辦公室等他。
然而這一等就是一小時,棠青被留到了最後,接受一對一的單獨詢問。
棠青有些莫名,他們這樣的後勤行政部門一向沒什麼存在感,鮮少被留下來單獨談話。這讓他忍不住有些緊張,生怕自己工作出了什麼問題。不過還好,顧雲深只是例行公事地問了問新一年的專項招聘計劃。棠青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工作,別說是招聘了,他連這幾年公司的員工結構都重新整理分析了一遍,長處和劣勢總結得透透的,也算是對答如流。
棠青暗自鬆了口氣,卻聽顧雲深冷不丁問了句:“家裡養貓嗎?”
棠青:“……?”
他愣神了兩秒,差點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但不管頂頭上司為什麼這麼問,顯然震驚和沉默的表情都太過失禮。於是儘管棠青的腦子和心裡都刷滿了莫名其妙四個字,但臉上卻還是條件反射地擺好了笑容,“沒有,我太太有鼻炎,對這些動物毛過敏的,養不了。”
“嗯。”顧雲深低垂著頭,眼裡虛虛地攏了層窗外陰雨天陰翳的光線,捏著檔案的指尖滑過磨砂的資料夾,發出一聲刺啦的細響,“我有隻貓要找領養,沒事,隨口一問。”
棠青茫然地出了門,他回到辦公室,棠景意正歪在他的辦公椅裡打遊戲。見他進來,一下子抬起頭:“爸,怎麼講了這麼久?”他瞅瞅棠青的臉色,幸災樂禍道,“怎麼了,挨批評了?”
棠青:“……瞎說什麼呢。”他走過去拍拍兒子的頭,“走,快回家了,你媽還等著我們吃飯。”
s市的冬天經過一場連綿不斷的飄雨後更是冷了不少,顧雲深回到家的時候是凌晨一點多,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接連出差太過疲累,還是被那個在心中盤旋不定的荒唐念頭攪得心緒難平。他在回來的路上吹了點冷風,等到了晚上的時候,竟又迷迷糊糊地發起燒來,陷入了黑沉的噩夢裡。
說是噩夢,但環境卻是明亮的午後,他和友人倚在露臺邊聊天。朋友笑著打趣他:“行啊你,把小孩兒護得跟什麼似的,現在才讓我們見見。”
初秋的風帶著些微涼意,卻依舊難掩夏末殘留的燥熱,顧雲深的腦袋裡混沌一片,有些反應不過來現在是在哪兒,但嘴巴仍張合地說著話,附和朋友的調笑。
“得了得了,”友人嘆氣,“能讓你找到這麼個人也算運氣,他和阿鏡長得像,你能——”
“胡說什麼!”
猛然拔高的聲音讓朋友嚇了一跳,也讓夢外的顧雲深猝然回神,他想起了這是什麼時候——
“不是因為這個。”
夢境裡,顧雲深壓著怒氣,一字一句地重複:“我喜歡他,就只是因為他是阮棠。沒有別的。”
朋友愣了半天,“不是,當初不是你說……”
朋友許喆是和顧雲深唐鏡一起長大的發小,也是除顧雲深外唯一知道他對唐鏡執著過的人。倒也不是他自己說的,只是在一次玩笑中沒掩飾好才被看出了端倪。
夢境中,顧雲深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