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顧雲深還會開玩笑,阮棠笑了,棠景意也跟著笑起來。
這個夢做得輕鬆,棠景意早晨醒過來時也是輕快的,他睏倦地翻了個身,把第一個鬧鐘關了,迷迷糊糊地又閉上眼要睡。
即將散去的夢境瀕死般固執地在他腦海中徘徊,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顧雲深的臉。他的吻顫抖而灼熱,棠景意扣著他的手腕將他翻過去抵在牆邊,他順從地背過了身,骨節分明的手腕上綁了條深藍色的領帶,擰成了細細的繩,緊緊將他縛住。
他就像是一隻無力反抗的脆弱雞仔,被棠景意拎在手間,欺負得脊背都要忍不住躬起。說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亦或是其他的什麼,帶著溫熱的溫度染上了棠景意的指尖,像是求饒,又像是祈求愛憐。
“棠棠……”
“為什麼……要裝作,不認得我?”
第二道鬧鐘響起,像是異次元被打破,棠景意猛地驚醒,他翻身坐起來,被耳邊炸響的鬧鈴聲嚇得心臟撲通狂跳。
【怎麼了宿主?】007冒出頭來,【做噩夢了?】
棠景意依舊怔愣著,半晌,才說道:【……算是吧。】
他揉揉額頭,第一時間把鬧鐘鈴聲給換了個柔和的音樂,不然就算沒心臟病也要被嚇出病來了。
007好奇地追問:【夢見什麼了?】
棠景意踢開被子下床洗漱,一邊刷牙一邊想做夢的事兒,忍不住問007:【這段時間我睡覺的時候,你就沒檢測出點什麼不對勁來?】
【不對勁?】007茫然,【沒有啊……宿主,是又夢見以前了?】
棠景意第一次做夢的時候就問過007,後來互動式夢境的時候又問過一次,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問三不知。
他俯身咕嘟咕嘟吐出一口水,認命地放棄掙扎。
不過夢終歸是夢,醒來後納悶了那麼一會兒,等到上班的時候就已經全都忘了。而且他們雖然同在一個專案組,但棠景意和顧雲深碰面的機會並不多,單獨相處的時候就更少了。
有時他甚至會忘了公司已經多了顧雲深這麼個人,等到冷不丁碰上才回過神來,趕緊問好:“顧總。”他攔了下電梯門讓他進來,又問,“顧總要去幾層?”
顧雲深看了眼電梯面板,“跟你一樣。”
棠景意收回手。
緩緩合上的電梯門隔絕了外面的噪音,只剩下機器運作的嗚嗚輕響。
顧雲深看著面前反光的電梯門,突然開口問道:“會開車嗎?”
棠景意一愣,藉著電梯門看了他一眼,才反應過來是和自己說話,答道,“會。”
“一會兒有什麼事嗎?”
“沒有。”
顧雲深說:“我有一份檔案落在公寓裡了,你如果沒什麼忙的話,就幫我回去取一下。”
“好,那您家裡鑰匙——”
此時電梯門開啟,外面等著一堆人,棠景意來不及說完,趕緊先走了出去。又想起來自己不該知道顧雲深的公寓在哪兒,又問:“還不知道您家裡地址?”
顧雲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道:“車鑰匙給你用,家裡大門換了智慧鎖,你到了後發訊息給我,我遠端開門。”
然後他拿出手機,“加個微信,我把定位發給你。”
於是棠景意和顧雲深掃上碼加了好友,拿著他的車鑰匙又下樓了。
顧雲深的車在地下停車場有專用位,棠景意一下就找見了。是輛嶄新的黑色商務賓士,棠景意繞車一圈看了下,好像不是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開的那個。
他拉開車門坐上去,按了下啟動鍵,藉著亮起的車內燈光,他看見了靜靜掛在車前的一串褐色的佛珠手串。
棠景意一頓,破碎的夢境碎片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他抿了抿唇,伸出手輕輕將它圈住。
這是他還和顧雲深在一起的時候,陪外地朋友去廟裡閒逛的時候順手買來了給他的,上面刻了佛經,說是做法會的時候有加持過。但實際上只是一串普通的木頭珠子,別說什麼上好的沉香木和黃花梨,估計連檀香木都不是。就只在剛買來的頭幾個月能聞見檀香,沒多久味道就散了。
顧雲深沒有信仰,他收的時候很高興,但並不怎麼戴。後來棠景意才知道他放在了辦公室,放在了這個他每天花的時間比在家時還要久的地方。再後來他們一起出差,阮棠從他的行李箱裡找自己的東西,又在夾層裡看見了它。
只是一串成本幾塊錢的木頭珠子,顧雲深卻一直都帶在身邊。
棠景意摩挲著光滑的佛珠,這手串顯然是被人把玩過多年,上面刻著的佛經幾乎都被磨平了,珠子的表面也失去了光澤,帶著歲月的古樸痕跡,和他的主人一樣變得灰撲撲的。
棠景意收回手,捻了捻指尖輕嗅,已經沒有任何味道了。
像這樣的手串其實可以重新打磨上色,再浸上香味。但它的主人並沒有這麼做,而是保留了它最原本的模樣。
棠景意垂下眼,默默嘆了口氣,看著後視鏡倒車離開。
顧雲深在幾個常去的城市都有自己的公寓,棠景意到了地方後發微信給他,智慧門鎖咔噠一聲開啟,棠景意探頭張望了下里面,倒是熟悉的佈置。
他開門走了進去。
公寓不大,當初顧雲深還在子公司的時候什麼也沒有,這處避開了顧青山耳目給他購置的公寓自然也不是什麼豪華別墅大平層,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一百五十平小公寓。如今顧雲深調去了總公司,應當是不在這兒長住了,然而擺設一切依舊,大抵是有保潔定期來打掃,乾淨得纖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