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是在一個週末,棠景意和傅初霽一起,第一次去了白鯊俱樂部。
但仔細一打量,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棠景意環顧四周,看著大幅的黑紅配色只覺得熟悉。賽場並不對外開放,一樓都是工作人員,二樓是給內部人員的觀賞席,他和陸雁廷去過。
棠景意拎著包站在賽場旁,他其實不太懂拳擊的規則,也談不上喜歡看。尤其是看著自己朋友在賽場上不是揍人就是捱揍,更是煩躁。
正猶豫要不要換個地方待,忽然有人走了過了過來,棠景意以為是自己擋路了,往後讓了一步,就聽那人說道:“先生,陸少請您上去。”
棠景意:“……”
就偏得這麼巧,他陪著傅初霽來,陸雁廷就剛好在??
他看著面前人高馬大的黑衫光頭,心裡暗自憋悶,知道這事兒是撇不開了,可他看了眼賽場,又有些不放心:“但是我朋友——”
光頭不卑不亢道:“您放心,這裡我們會照顧好。”
棠景意無法,只得跟著人上去。
光頭將他引上最後一級臺階就不再上前了,只比了個請的手勢。
二樓很寬闊,偌大一個圓形平臺,只零星地擺了兩三張桌子。陸雁廷就坐在靠著欄杆的圓桌旁,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往下張望,旁邊架著只點燃的香菸。
見棠景意過來,他便偏過了頭看他,嘴角一翹,勾起一個笑來,“好巧,服務員。”
棠景意麵無表情地走過去坐下。
他坐得毫不客氣,把候在陸雁廷身後的兩個人也看愣了,陸雁廷又笑起來,說:“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陸少不知道嗎?”棠景意反問,皮笑肉不笑道,“不能吧,那天在酒吧,陸少沒和領班投訴我?”
“當然沒有,”陸雁廷詫異,“我像這麼小肚雞腸的人?”
像。
都不能說是像,而是就是——陸雁廷就是這麼個睚眥必報的人,當然,是在對外人的時候。所以……
棠景意擰眉,問007:【陸雁廷現在好感度多少?】
007說:【10。】
那就是還失憶著,好感度騙不了人。
按說面對失憶狀態的陸雁廷,在他眼裡和陌生人無異的棠景意應當更謹小慎微些,但是——讓他對陸雁廷小心翼翼?做夢去吧!
“你的名字?”陸雁廷又追問。
“棠景意。”
陸雁廷得到了回答,略顯滿意:“唔,挺好聽。”
棠景意呵呵一笑,“謝謝。”然後就撇過了頭,不再理他,只盯著賽場上的傅初霽看。
陸雁廷沒骨頭似的斜斜靠著沙發扶手,循著他的目光看了一會兒,說:“那是你朋友?”
“嗯。”
“你們年紀這麼小,來玩這個?”
聞言,棠景意一頓,他看向陸雁廷。其實22歲也不算小了,只是——距離他走的那會兒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年,陸雁廷似乎成熟了些,但卻不見絲毫沉穩,依舊是一副桀驁不馴的壞脾氣模樣。
他說:“做這一行,這個年紀不是剛剛好?”
陸雁廷似笑非笑道:“你看著可不像會攪和進這些東西的人。”他衝賽場上的傅初霽抬了抬下巴,“和他不一樣。”
“是嗎。”棠景意不置可否,隨即道,“陸少叫我上來,就是因為我不該來這兒?”
陸雁廷往前傾了傾身,手肘撐著桌面,雙手輕攏成塔狀,是一個聚精會神意圖談判的姿勢。
“我以為你不會問呢,關於我為什麼請你上來。”陸雁廷說,意味不明地虛了下眼。看來他們都知道,這種場合,這樣的邀請,在身份懸殊的兩個人之間蘊含了怎樣似有若無的曖昧意味,這並不適合宣之於口,尤其是對於下位者來說。
“怎麼了,”他笑,“不想和我聊到你朋友?”
不想和他聊到傅初霽,才扯到這個一開始就刻意迴避的話題上,顯而易見的維護。
“什麼?”棠景意露出詫異的神色,然後不解的笑,“怎麼會呢,傅初霽是你們俱樂部的員工,他情況怎麼樣,陸少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陸雁廷低頭輕笑,他一開始原以為棠景意不過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單純,青澀,還有點有趣。但現在看,他似乎又沒那麼簡單,至少,絕不僅僅只是個大學生而已。
正聊著,一樓賽場就傳來了哨聲,棠景意看過去,便看見裁判舉起了傅初霽的手臂。他渾身汗水,急促地喘著氣,視線不斷在一樓搜尋著。
距離太遠,棠景意看不清他身上有沒有傷,拎起包就往下走去。候在樓梯口的光頭本想攔住他,但見陸雁廷抬了抬手,便又收回了邁出的步伐。
“傅初霽!”
棠景意快步迎上去,“沒事吧?”
他拉住傅初霽上下打量,沒什麼事——至少目前看上去沒什麼,但估計要不了多久,身上臉上的烏青就該冒出來了。
傅初霽沒說話,順著他走下來的地方看過去,但欄杆太高,視線受阻,只能看見一隻手腕搭在欄杆上,指間夾著一隻煙霧繚繞的香菸。
“傅初霽,”棠景意叫他,“還有事兒嗎,能走了不?”
“能。”傅初霽收回眼神,從包裡翻出來一件t恤隨便套上,“我們走。”
他連澡都顧不上洗,衣服一上身,很快就被汗水浸溼了貼到身上。棠景意又拉開包翻了翻,掏出一件牛仔外套,“給,外套穿上,一會兒吹風該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