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瀾……你怎麼可以這麼傻……為什麼要替我擋槍!”顧星灼斷斷續續地道。
“情急之下,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江裁風苦笑一聲,將顧星灼扶了起來,“星灼,你不必自責或者是內疚,我心甘情願。”
他們向急診大廳的候診沙發走去,坐下。柔軟的沙發凹陷下去。
彷彿有一隻手輕輕柔柔地包裹住顧星灼的心臟,試圖給他注入一些溫暖和力量,但只是徒勞——從李安瀾的生命離開這個世界那一刻開始,他的心上就漏了一個窟窿,再也裝不住什麼東西了。
顧星灼此時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完全沒有注意到江裁風一直摟著他的雙手,穩穩地,堅定地,以及周圍人投過來的怪異目光。
“如果你只是一段程式碼,那也許很多年以後,我還能夠釋懷,但是,”顧星灼用指關節擦掉眼角溢位的淚水,“你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什麼系統創造出來的npc!”
“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在我面前因我而死!你的血流了滿地!比剛剛那人還要多!還要刺目!”
顧星灼雙目赤紅,嘴唇顫抖,臉孔憋成了不正常的粉色,整個人的情緒都快噴湧而出。
江裁風將顧星灼緊緊擁入懷中,輕輕撫摸著顧星灼的後背,安撫道:“沒事了星灼,都過去了,這不是你的錯,要怪,便怪我吧……是腦科中心為了救我才研發了那個系統……”
“所以,咳咳,”顧星灼又抬手抹了兩把眼淚,剋制了一下外放的情緒,“我不想再和你有過多的接觸了,江總,這樣對你我都好。”
“星灼!對於救你這件事,我,也就是李安瀾,是完全出於自願的!”江裁風將顧星灼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讓顧星灼感受自己的心跳,“你完全不必自責,好嗎?”
“哈哈,”顧星灼竟是笑了出來,一邊流淚一邊笑著,“那你囚|禁我,又算什麼?一邊毀滅我,一邊拯救我……江總……我們之間的賬,根本算不清的……”
“星灼,我承認‘李安瀾’對你做了很不好的事,但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江裁風的眼中也有淚光閃爍著。
新風系統吹出溫度適當的空氣,江裁風卻覺得身上一陣陣發涼。
他等待著一個結果,等待著顧星灼的回答。
顧星灼嘴唇抽動幾下,他很像很想直接拒絕,將江裁風的希望直接掐滅,但是看到江裁風那張酷似蘭維爾的臉,拒絕的話竟然說不出口。
“我……我考慮一下吧,江總。”顧星灼別過臉去,不願再看江裁風。
顧星灼看到,窗外,是康復中心的小花園,像是這片繁忙醫院之外的一個平靜綠洲。
一盆盆綠植擺在路邊,隨風輕輕搖曳著。中間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蜿蜒而過。時不時有護工推著坐輪椅的患者經過,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氛。
顧星灼站起身,向著小花園走去,“江總,我想一個人靜靜。”
江裁風也知道,不能將顧星灼逼得太急,顧星灼能開口說考慮一下,就已經是很大的希望了。
*
第二天。
顧星灼剛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睡眼惺忪,頭髮在腦袋和枕頭的雙重蹂躪下,亂得像一團鳥窩,呆毛高高翹起。
他慢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又眯著眼睛晃晃悠悠地踱到衛生間,期間還因為沒看清楚,在衛生間的門上撞了一下。
接了漱口水,擠好牙膏,開啟電動牙刷,剛剛將牙刷塞進口腔,就聽手機鈴聲響起——
“喂?張醫生?有什麼事嗎?”顧星灼邊刷牙邊口齒不清道。
“顧先生!我們有一個不好的訊息告訴您……”
“什麼?”顧星灼刷牙的動作頓住了。心沉到了谷底,不會是奶奶生病了吧……
心梗?腦梗?還是什麼病?
“您的奶奶,趙桂芬女士,今天凌晨,趁小護士打盹的時候,偷偷跑出了醫院!我們早上查房的時候才發現!”張凡清醫生戰戰兢兢道。
“怎麼回事?特護病房,怎麼會出這種差錯?”顧星灼快速漱了口,開啟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冰涼的水接觸到臉上的每一個細小的毛孔,他終於一下子清醒過來。
那頭張凡清連連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新來的護士,沒有經驗,早上又實在是太困……真是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顧星灼回到臥室迅速換起了衣服,有些手忙腳亂的,穿褲子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絆倒,“你們報警了嗎?查監控了嗎?”
“報、報警了!”張凡清磕巴著說,“但是醫院門口一整條路的監控都壞掉了,現在還沒有找到人。”
“你們派人去派出所了嗎?我馬上就去!”顧星灼心急如焚。
“我馬上就去!”張凡清道。
顧星灼結束通話電話,向派出所飛速趕去。
已是上午,本不是早高峰的時間了,但是顧星灼還是覺得路上太堵,車流太慢。
到了派出所,張凡清已經在和民警一起排查監控了。
顧星灼盯著一幀一幀的螢幕,感到無力——這樣排查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不……不行,這樣效率也太低了,很容易就錯過了搜救的黃金時間,”顧星灼捏緊了拳頭,低聲道。
“顧先生,您有沒有其他親友可以一起來幫忙看監控啊?”民警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顧星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