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偶爾幾隻秋蟲振翅,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慢悠悠地從顧星灼眼前飛過。
“李安瀾,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人在看著我們?”顧星灼感覺有些發冷,抱了抱胳膊。
李安瀾也回頭看去,他好像也什麼都沒發現,對顧星灼搖了搖頭道:“什麼也沒有啊,太晚了,難免多想嘛。”
“也對,那我們快回去吧!”雖然腳踝還是疼痛,但顧星灼依然加快的腳步。
“等一下,”李安瀾看著顧星灼的頭髮,“你頭髮上,有個小蟲子。”
顧星灼一下子差點跳起來,“什麼蟲子!在哪在哪在哪!”
“不礙事的,我幫你弄下來,”顧星灼向著顧星灼的方向上前幾步,將牽引繩換到左手,抬起右手,白皙的五指慢慢地伸到顧星灼頭頂。
顧星灼只覺得頭頂傳來一道溫柔的觸感,帶著人體面板的溫度,輕輕拂過他微長的頭髮。
那觸感轉瞬即逝,但溫度又好像有實質一般,順著髮絲,流進他的頭皮的發孔,然後鑽入血管之中,引得他一個顫慄。
顧星灼整個人僵住了,目不斜視盯著前方,但眼前直對著的就是李安瀾凹陷的鎖骨,往上是他挺翹的喉結,往下是清瘦但不失力量感的雙肩,是整個肩頸美妙的線條就這樣放大在顧星灼眼前。
只要不去控制呼吸,就能聞到李安瀾身上洗衣液的清香。他沒有噴任何香水,但是晚風吹來,帶來香氣,湧進顧星灼的鼻腔,還是讓他腦子發暈,幾乎有點站不穩。
顧星灼一動也不敢動,他身上有些燥熱,又要冒汗了。
這幾秒的時間漫長地如同一個世紀,秒針生了鏽,一步分成十幾步,唯一正常的是在顧星灼和李安瀾腿下鑽來繞去的薩摩耶和阿拉斯加,試圖透過動作吸引他倆的注意力。
李安瀾的呼吸柔和地噴灑在顧星灼的耳廓和頸側,一呼一吸都被放慢,放大,像是有人在用羽毛輕輕拂過,讓顧星灼感到耳朵發癢,臉頰浮現紅暈。
小白見顧星灼好久都不理它,嗷嗚一聲,擠到他和李安瀾之間,將爪子搭在顧星灼腰上,終於把顧星灼飄忽的思緒扯了回來。
“好了,處理掉了,”李安瀾放下手,朝後退了一步,那香氣消散了,呼吸遠離了,顧星灼本該鬆一口氣,但是反而覺得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李安瀾微微闔上雙目,凝神不知道看向哪裡,顧星灼覺得這夜色又黯淡許多。
他欲蓋彌彰地掩飾,用手摸了一下發燙的臉頰,扇了扇風,“怎麼好像又變熱了,”還不忘凸顯惡毒人設,“誰叫你幫我弄的?自作主張,我可不會感謝你。”
此時的顧星灼臉色微紅如新摘的嫩桃,他將眉毛一橫,自以為惡狠狠地剜了李安瀾一眼。
那眼神投射而來,李安瀾只覺得心上被貓爪輕撓,頓時渾身如過電般顫慄了一瞬。
他彎腰將褲腳從點點的蹂躪中解救出來,仍是笑著,露出兩隻小虎牙,“是我多此一舉了,咱們快走吧。”然後向後方抬頭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麼?不會真的有人盯著我們吧?”顧星灼心裡還是發毛。
“沒有啦,只是在想我畢業之後要努力賺錢,爭取早日買到像御龍灣這麼好的房子。”
顧星灼不疑有他,應了一聲。
主角受真是上進啊!他要是攻,他也喜歡這種堅韌不拔刻苦努力清純秀美的小白花!
雖然這朵小百花今天在主角攻秦碩面前表現出了不小的攻擊力,但是那應該是因為顧星灼這個秦碩的“正牌未婚夫”在場,打亂了節奏,讓他倆互相暗自吃醋造成的吧!
而在御龍灣某棟某層的落地窗前,秦碩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打火機,定睛望著小區外路燈下的兩人。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細節,只見到那個個子高些的清瘦男孩伸手寵溺地摸了摸另一個男孩的發頂。他們的距離很近很近,一個低頭一個抬頭便能讓彼此的嘴唇相碰。
秦碩的臉色陰沉得像是能滴下水。
這動作只持續了大約三秒,但此後卻成了秦碩心底經年累月的疼痛。
如果他之前對顧星灼態度好一些,多包容他的小脾氣,寵溺他的壞情緒,那麼現在,和顧星灼呼吸交融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沒人能給秦碩回答。
秦碩一時間情難自已,用力摁下了打火機。
只有那高個子的男孩回頭抬眸看了一眼,與秦碩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對視。
雖然模糊,但秦碩依然從那道眼神中看到了厭惡與挑釁。
藍色的火苗舐到了他的手指,秦碩手上一疼,卻覺得不及他內心的酸楚帶來的痛感。
李安瀾和顧星灼並並肩走著。
路燈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路上沒有其他行人,李安瀾垂眸看向地面——他們的兩個影子,孤零零地走在一起,像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涼意升起,蟬鳴漸歇,樹影婆娑,沙沙作響,月光輕柔,籠罩夜空,也浸潤他的五臟六腑,冰冰涼涼的,在這夜晚給李安瀾帶來無窮的慰藉與舒心。
他和顧星灼靠得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勾到顧星灼的手指,可以將顧星灼的手腕反握住,輕輕劃過他掌心的紋路,十指相扣。
然後堵住他的雙唇,讓那兩瓣嫣紅再也說不出強裝惡毒的話語,只能發出動情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