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生病的從頭到尾都不是哥哥,是姊姊!梁心翻閱著日記,上面只記載重要的瞬間和心裡變化。有小時候因為妹妹太過優秀產生的嫉妒痛苦,字裡行間有著欣羨,但又有對妹妹的疼惜之情,兒時的複雜心緒佔據了梁雨寧很長一段時間。
我居然讓姊姊那麼痛苦嗎?梁心從沒想過,在她羨慕他人的同時,對方也在渴望成為她本人,繼續往下看,在看到那句「當心心那雙小小的手緊緊握住我,用那充滿信任又崇拜的純真眼神凝視我,時常的依賴我、說愛我的時後,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妒忌都很可笑,同為一家人,擁有一位優秀的妹妹,我為何不能一起開心呢?哥說得對,世界之大,上天給我關上畫畫的能力,自然會替我開啟另一扇適合我的窗,我只要花費一點心思就可以找到屬於我的一片天。」
再往下翻,她才知道梁雨寧因為再也畫不出來,那無處宣洩的憤怒跟孤寂,讓她從食物中獲得滿足,最後是梁默宣在一旁陪伴,讓她逐漸心緒穩定,慢慢刻劃出未來的希望和藍圖,同時也小心翼翼的把梁默宣烙印在她未來的每一角落。
翻到最近的日期,梁心自責的閉上雙眼。都是因為她,因為她的戀愛腦,因為她的識人不清,因為她的任性,她的錯誤讓家人為她買單,失去性命,連姊姊最後的幸福也被她毀掉。
段婷婷得知梁雨寧死訊的真相時那聲嘶力竭吼出的每一句話言猶在耳:「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害死他們!你姊姊為了你的愛情奔走,而你回報什麼?」火辣辣的巴掌直接打在她臉上,瞬間腫起來,「嗯?你姊姊為了你而死,你爸媽給你取錯名字了,你根本沒有心,沒有良心!怎麼可以放任那姓孟的這樣傷害你家人!你這個共犯!」
眾人上前勸架,梁心對周圍的吵雜人聲渾然未覺,只記得最後段婷婷從別人手裡掙脫,狠狠地推她一把怒吼:「你不配當雨寧的妹妹!你這個殺人犯!」
梁心流著淚水,強忍心痛,拿起哥哥梁默宣的隨手畫本,每翻開一面,她就內疚的哭出聲。每一頁都像一本愛的詩歌,姊姊圓潤嬌氣的笑容、她得意的拿著畫畫第一名的模樣、她打瞌睡的樣子、她哭泣的樣子、她害羞的樣子,滿心滿眼都是她,就算畫中沒有她,但是那玫瑰、向日葵抑或是茉莉,每一樣代表的東西無不是她所喜愛之物,最後梁心翻到梁默宣最後的終止收養和求婚計畫,上面滴滴落落全是梁心懊悔的淚珠和歉意,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如果沒有心軟再給孟洋一次機會,是不是他們就能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最後梁心拿起一件有梁媽自身香氣的上衣,她緊緊把衣服抱在懷裡,眼淚崩潰的直流,像是止不住的水流,哭到無法喘氣,所有的話語跟思念懊悔卡在喉嚨出不來。
「媽媽,媽媽,你連一句話都沒跟我說就這樣昏迷走了,你知道嗎?你走了之後再也沒有人會抱抱我說我好棒,沒有人陪我一起逛街分享,沒有人會煮我最愛吃的煎蛋,沒有人會因為我晚回家而打電話關心我,每天晚上的電話時間都沒有人會再打給我,沒有人會在睡前給我一個擁抱和晚安吻,為什麼你不能為了我們活下去!」
抱緊懷裡的衣服,她永遠忘不了梁媽住院的那五天折磨夜晚,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第三天轉進加護,凌晨接到醫生打來的電話說梁媽呼吸不順,是否要插呼吸管;再隔天凌晨,醫生又打來說情況不佳,可能要洗腎。
記得那天和李勳一起在加護病房外煎熬等待,她不停的求神問佛,願意用一半的壽命來換取梁媽的生命,結果,最後她摸著梁媽逐漸冰冷的額頭,看著緩緩慢下來的心跳,陪伴梁媽最後一程。
梁爸像是有心電感應,在梁媽停下心跳的那霎時,梁爸劇烈心率反應,經過醫生搶救無果,也在那晚撒手,全部的人……都走了,就如同孟洋計畫的那樣……,全部她所珍愛的人都離他而去。
房門外端著一杯熱紅棗茶的顧承皓停下正準備敲門的手,靜靜的聽著房門內嗚噎的哭泣聲,每一聲都像尖刺刮傷他,讓他心疼不已。安靜的站在門口許久,之後又把茶端回廚房,留給梁心一個可以盡情宣洩的個人空間。
隔日
梁心久違的坐上輝大哥開的車,她身穿媽媽給她訂製的白色蕾絲及膝洋裝,戴上姊姊梁雨寧送她的精緻髮箍,靜靜的坐在後座凝視窗外從小看到大的景色。
李勳坐在一旁,雙手緊握,心中有種感覺,二小姐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跟家人道別。
「二小姐,已經都按照你的要求安排好了,你想要的東西也準備好了。」李勳收到剛從梁家別墅離開的工作人員傳來的清單明細,他一份給梁心,一份給自己做最後確認,在看到其中幾項突兀的物品,他瞳孔震盪,轉眼悲傷又心疼,手不自覺捏皺清單,心裡想著該怎麼開口。
「謝謝你們,李叔和輝大哥,」梁心手提駝色bijan包下車,站在車子旁,鄭重的對輝大哥和李勳彎腰道謝。「有你們,才有梁家,我們才能無憂無慮的生活,有你們真的很好。」
李勳下車仰頭,盡力忍住快潰堤的淚水。他將一些信件整理成一袋,交給梁心,要她做什麼事情前,先看看梁爸的真實心裡話。
「二小姐,我們都很榮幸可以服務到你們,你們把我們視為家人,我們也是,也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不論你想做什麼,放手去做,不用擔心,我們都在。」
梁心主動抱住李勳,她知道說出口的那一刻,李勳已經全然知道她要幹嘛,不愧是最疼愛她的李叔。
梁心把一封信交給李勳。「等結束後,你幫我轉交給顧承皓,他之後再麻煩你好好照顧了。」
微笑著和他們做最後的道別,梁心轉身進入梁家,鎖上大門。
拖鞋進入玄關,梁心推著金屬推車,上面放滿了給家人的東西,喀拉喀拉的推至客廳,一進到客廳,梁心打了個噴嚏,彎腰拿起冷氣遙控器確認現在的室內溫度,嗯完美的16度。
整棟別墅裡面籠罩在黑暗中,厚重的窗簾都拉起,遮住了屋外刺眼的陽光,讓裡面更顯幽暗。梁心走到靠近電視機的窗邊拉開窗簾的一角,讓微弱的光線滲入,為室內增添了一絲幽靜的光亮。接著,她將準備好的腳架穩穩地立在電視機前,仔細地調整單眼相機至最佳角度。隨後,她將請人設定的精心機關與相機的快門鍵連線,只要按下相機快門,約二十秒後,機關便會啟動。
確認一切準備就緒後,梁心來到落地窗邊,依次拉開窗簾,陽光瞬間湧入,客廳整個變得格外明亮。她轉過身面向沙發,沙發上赫然坐著四個人,這一景象放在這棟一段時間無人居住的別墅裡,顯得格外詭異駭人。
沒有突然驚嚇的尖叫,梁心坐在沙發正中間,左右兩邊是親愛的姊姊梁雨寧和哥哥梁默宣,而最左跟最右的單人沙發上則是梁爸和梁媽。
環顧周圍,都是自己最愛的家人,梁心留下悲傷又幸福的笑容,握緊手中的項鍊,在最後的最後,她想起了親愛的吞金獸,還好……孟洋沒有奪走她在這世上最後愛的人。
梁心起身按下快門後坐回沙發上,紅唇上揚,露出最幸福的美麗笑容,閃光燈閃爍那霎那,一片光亮照亮整間客廳。
「千萬不要做傻事!」顧承皓腳踩油門,車子急駛在前往梁家的專用道路上,手機仍在嘗試撥通梁心的電話,卻一直語音信箱,「沒有人告白後就這樣逃走的!」副駕駛座位上是讀到一半的信件,看到後面的道別口吻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做傻事,不然怎麼會想要把屍體防腐又搬回家裡。
轟!不遠處的梁家別墅發出巨大爆炸聲,黑煙直竄,顧承皓瘋狂的催油門到底,在抵達狂冒大火的梁家門口停下,他踉蹌的從車上下來,準備衝進去救人,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五強兄弟們死死架住如發狂野獸的顧承皓,不讓他進去送死,顧承皓狠狠地把頭往後撞,直接把架住他的二強鼻子撞斷。
李勳不停勸阻紅眼的顧承皓,含淚地希望他能尊重梁心的選擇。
怕顧承皓又亂攻擊人,大強當機立斷拿出繩子將顧承皓五花大綁扔進車裡載揍,任憑他怎麼扭動和撞擊車門都不管他。
拜託!顧承皓對著胸前項鍊乞求。「拜託,如果你所說的都是真的,拜託,讓我回去,拜託你……」淚水浸溼了項鍊,每一滴淚珠都是他的渴求,期待得到神佛的迴應。
大火延燒的很快,轉眼樑柱倒塌,熊熊火焰中彷彿有一圓潤的貓咪身影,揮動著胖胖尾包,轉眼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