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墨藍色夜空如潑墨在天際漫開,月光從茂密的枝枒間穿過,在地面上灑落出一個個斑駁光影。穿梭於蔥蔥綠樹之間,一片整齊切被精心照料的花海映入眼簾,競相綻放,色彩斑斕,令人目不暇給,歎為觀止。
越過這片繽紛花海,沿著由砂岩拼接成的小徑蜿蜒而行,道路盡頭處乃是一座潔白宏偉的巴洛克式五層樓別墅,在一片奼紫嫣紅中格外醒目。
別墅外被精心培育的園林造景包圍,營造出一種桃花源仙境的靜謐和愜意氛圍。
然而,此時別墅的左側客廳裡傳來激烈爭吵聲,劃破夜晚的寧靜,聲音在空氣中回盪,顯得格外刺耳,將夜晚的一片祥和撕裂一角。
「爸、媽,能否請你們跟我說明白,為何你們不喜歡孟洋?在我眼裡,孟洋帥氣又溫柔,即使小時候家道中落,也不喪氣,一個人白天開業工作,晚上又另外兼職,從沒跟我拿過半毛錢,我不懂你們為何對他那麼不滿意。」寬敞客廳內充滿亟欲爆發的怒火和不悅。
梁爸、梁媽坐在真皮沙發上,面容肅穆的凝睇眼前捧在心口呵護的小女兒,曾經那聲聲撒嬌甜美的嗓音,現在如今為了一個男人化成利刃,字字割傷父母的心。
梁心挺直身子,毫不退縮。她穿著一身高階訂製的白色蕾絲洋裝,絲綢般光滑的黑髮垂至腰間,頭戴精緻的髮箍,從頭到腳無不散發著名牌的華麗。過去的乖巧柔順蕩然無存,她的話語高亢而尖銳,精心修眉緊蹙,俏臉上滿是委屈與憤怒。
姊姊梁雨寧斜靠在客廳左側那幅剛從蘇富比拍賣標到的《向左側臥的裸女》旁,饒富興味的注視這一切荒謬場景,美麗臉上滿是不屑。
「心心,我們哪一次有強迫你什麼事情?小時候你想要學什麼,我們都有求必應,鋼琴、小提琴、馬術、豎琴、芭蕾,最後你選擇專精芭蕾,爸媽都很開心你有想要開拓的專業領域,小時候對你的每一個嚴格要求都是在合理範圍,就是要讓你成為梁家優秀的藝術家!爺爺也對你寄與厚望。」臉上並未留下過多歲月痕跡,依舊霸氣威嚴的梁爸嚴肅的細數投資在梁心身上的學習專案。
合理?那麼痛苦的日子她不想再經歷了。「小時候就是要營養均衡,哪有在小朋友身上進行那麼嚴苛的飲食控制,直到我遇見他,才發現世界上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那麼多有趣的事物,如果沒有和孟洋相遇,我都不知道生活除了上課、練舞室、家裡三點一線那麼枯燥乏味。」
「不要把那些基本的飲控和練習當作我們折磨你的藉口。你現在為了那男人一句話,說不練就不練,放棄就放棄,這種隨便左右你人生的男人我們怎麼可能認可?」梁爸憤怒的怒拍桌面,一旁的梁母見狀,趕忙握住他手安撫情緒。
「心心,爸媽走過的路、吃過的鹽都比你們多,也閱人無數,參考一下我們的意見?」梁媽把熱茶遞給梁爸要他緩口氣,她不怒而威,試圖想讓氣氛緩和一些。
「是,孟洋這孩子不錯,但爸媽就是覺得他不夠真誠,屌兒啷噹的,感覺以前的富二代那種不學無術的劣根性還在,畢竟孟家的事情我們略知一二,他真的不是良配,如果當朋友還行,交往的話爸媽真的不建議。」
「而且他晚上又固定出入那些場所,那地方龍蛇雜處,很不可取,其他工作不做,硬要找這種。」回想他們剛交往半年來家裡見過一次面,梁媽皺眉,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就是假鬼假怪。
「就是!好好栽培你們兄妹三人長大,一個個優秀又漂亮又孝順,結果你現在去照照鏡子,脾氣跟教養去哪了!現在還這樣對爸媽說話!」梁爸拿出手機對準梁心拍了幾張,就是要她自個兒瞧瞧現在這副模樣有多可怕。
梁心的雙眼睜得圓圓的,見梁爸這般操作忍不住反駁:「你們說過不可以帶著偏見去認識人,各行各業有值得尊敬的地方。你看,爺爺不也是金盆洗手,建立起梁氏集團,現在受人讚揚。那為何孟洋不偷不搶,收拾著他父親留下的爛攤子跟罪孽,努力生活,你們卻要用有色眼光看待他?」
客廳瞬間陷入窒息般的寂靜。梁媽滿臉失望的移開目光,連個眼神都不再給她一眼。梁爸也是氣到一時語塞,他忿忿地抱緊妻子,俊臉上充斥疲憊,準備扶著妻子去樓上休息。
「好,你執意要這樣,那日後發生事情就不要再那邊哭,人大了,翅膀也硬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梁爸跟梁媽準備上二樓房間休息,梁媽不忘轉頭看向從頭到尾保持沉默的梁雨寧,語重心長的交代幾句。
「雨寧,你有空好好說說你妹妹,不行的話,看看默宣的話她聽不聽。」
罔顧梁心在原地跺腳生公主脾氣,兩人懶得多費唇舌,沉默的走上樓休息。
管家李勳回頭交代張姐弄些降火氣的熱茶送上去,經過樑心身邊時忍不住失望之情,深吸幾口氣後繼續指揮其餘人整理家務。
梁心緊抿唇,眼底有絲懊悔,一時心直口快脫口而出說的重話,在看見梁爸梁媽上樓略顯滄桑的背影時,整個心難受揪起,有些懊悔這樣頂撞,但又倔著一股氣不願開口道歉。
「看來爸媽真的錢都白砸了,學了20年都白費,空有皮囊,內無大智,一心想當展翅的白鶴,豈料一回身,僅是一隻空想的大白鵝。」
冷嘲熱諷的語句飄入梁心耳裡特別刺耳,她猛然回頭,看到自始自終斜靠在畫旁,妖嬈明豔的姊姊,一臉嗤之以鼻的看著自己。
「姊姊也不支援我嗎?」梁心紅眼睇著從小和她相愛相殺的梁雨寧,內心滿滿委屈,不懂只是喜歡一個人那麼純粹的事情,卻引發家中革命。
梁雨寧神情肅穆的搖頭。「我這次站爸媽這邊,心心,我強烈建議你靜下心來審視這段感情。」
得不到支援,氣憤又委屈的梁心隨手拿起放在椅上的駝色bijan包,氣呼呼的摔門,直接坐上車,要司機輝大哥送她回父母買給她的獨立套房。
車窗外,一片盎然的綠色掠過幾棟低矮的平房,漸漸邁向熙攘的市區。梁心明亮的雙眸盯著手機桌面,那是一張一家人親密無間的合照,她緊咬著牙關點開通訊錄,指尖停留在名為「女王」的聯絡資訊上良久,手指上下滑動著資訊列表,卻始終缺乏按下通話鍵的勇氣。
這時,手機震動,她一看到來電者的名字和大頭照,心中的不快隨之飄散。眉眼彎彎如新月,她愉悅的接起電話,聲音充滿了甜蜜與期待。
「孟洋,今晚沒有表演嗎?太好了,晚餐嗎?好,換你要做給我吃嗎?好期待!」
後照鏡中折射出的司機輝大哥一臉無奈,他瞥了一眼她的雀躍,隨後拉上前後座之間的隔音玻璃板,將後座甜膩的談話隔絕開來,還給自己一方清靜。
目送著梁心離去的背影,梁雨寧聽到樓上的開門和腳步聲。她抬起頭,看見梁爸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俯瞰她。
「有空多勸勸心心,看看能不能讓她清醒一點,門不當戶不對,心心我們終究保護太好,都看不出那個臭傢伙居心叵測,身為姊姊你多勸勸她。畢竟你也曾叛逆過,還好走回正途。」極具霸氣的黑眸掃視梁雨寧貼身暴露的衣裝,微微不悅,卻一句話都沒說。
當梁爸要再走回房裡時,他又回頭多問幾句。「那…..雨寧至今都沒有什麼好物件要帶回來給爸爸看看嗎?」面對叛逆有想法的大女兒,梁爸語氣稍變和緩溫柔,畢竟她說到做到,沒有一樣丟他臉面的,反而增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