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的櫥窗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新的徽章:粉色,圖案是簡單的花苞形狀,並不屬於《數碼寶貝大冒險》中的任何一個角色。
“這個是什麼徽章啊,我以前怎麼從來沒看過?”
“這個徽章叫溫柔!”
“溫柔?它跟武之內空的愛心有什麼區別?”
“我不知道。”
夏油傑眨了眨眼,覺得這個徽章有點熟悉,但他確信《數碼寶貝》裡沒有這種徽章。
好奇怪。
他正想離開,咚地一聲,有什麼東西撞在了櫥窗的玻璃上,夏油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藍眼年糕撞在玻璃上,正面目猙獰地衝他咪咪叫。
“咪,咪!”
大白痴!醒醒!
夏油傑有點愕然。
這個是咒靈嗎?好奇怪,感覺跟他從前見過的咒靈不太一樣,神情還有點像人。
“夏油,你在看什麼啊?”夏油傑回過神,同學們已經打算離開了:“走啊,我們去我家玩遊戲機,媽媽說買了西瓜招待我們!”
夏油傑又看了一眼櫥窗裡的小年糕,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腳步就跟生了根一樣難以移開。
“咪,咪!”
小年糕面目猙獰,兇巴巴的,像是要活吃了他一樣。
好凶。
夏油傑抿了抿唇,還是邁步離開了。
他現在已經“看不見”咒靈了,他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孩子。
小小夏油傑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同學們。
那之後,他開始讓自己變成最普通的孩子,平時就算看到了咒靈,他也會移開視線假裝沒有看到,就算看到正在被咒靈欺負的人們,他也會低下頭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對對,就是這樣,這才是好孩子。
他心裡的聲音這樣說著。
於是夏油傑真的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孩子,周圍的人們迅速遺忘了他過去的種種,迅速接納了“迴歸正常”的夏油傑,老師和家長都誇他是好孩子,鄰居們指著他教育自家孩子,說“你能不能也像夏油君那麼乖”。
但,夏油傑一點也不開心。
他常常發呆,發自內心地感到迷茫。
為什麼呢?
現在沒有人討厭他了,還有很多人喜歡他,可他就是覺得心裡空空的,很難受,很落寞,也很不甘心。
這一天放學的時候,旁邊的同學忽然指著一家店門口的風鈴說:“你們看,風鈴在自己動哎!”
他們抬起頭,看到風鈴誇張地擺來擺去,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晃動風鈴一樣。
“被風吹的吧?”
“哈?現在哪有風啊,你看,我的頭髮都沒吹起來呢!”
夏油傑看見這一幕,第一反應是——咒靈。
這是咒靈乾的。
但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他為什麼看不見咒靈了?
夏油傑張了張嘴,露出愕然的樣子。
這仔細回想起來,這幾天他確實沒有見過咒靈,本來還以為是最近的咒靈變少了,但他忽然意識到,他……是看不見咒靈了。
孩子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東西轉移,“哇,你們看,這個溫柔徽章一直沒被賣出去耶!”
他們趴在櫥窗上,再次討論起了裡面的新款徽章。
“肯定是因為動畫片裡沒有這種徽章!讓我買的話,我就要買太一的勇氣徽章!”
“我要光子郎的知識!”
“我想要八神光的徽章,她的徽章最漂亮啦!”
“美美的徽章也好看啊!”
夏油傑盯著櫥窗裡的徽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裡面的徽章變得暗淡了一點。
這是為什麼呢?
他出神地想著這件事的時候,玻璃忽然咚的響了一下,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從裡面撞在了玻璃上。
咚!
咚!
咚!
……是上次的咒靈嗎?那隻藍眼年糕。
夏油傑驚愕地意識到他真的看不見任何咒靈了!
他後退一步,一個人跑了出去。
“夏油!”
“喂,夏油傑,你要去哪兒?”
“夏油同學!你等等我們!”
夏油傑揹著自己的小書包,很慌張地跑在路上。
——你已經看不見咒靈了,這樣不是很好麼?
——你再也不會被人討厭了,再也沒有義務幫助他人了。
——你變成了真正的好孩子。
是這樣嗎?
他變成了真正的好孩子。真正的、不討人喜歡的夏油傑消失了,被大家喜愛的“虛假的夏油傑”變成了僅剩的真實。
可是他為什麼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呢?這樣真的很好嗎?這樣他就滿意了嗎?
“啊!!!”
夏油傑忽然聽見一聲慘叫,他下意識地停下來,在旁邊的巷子裡看到了村田。
村田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拎起來,他一陣拳打腳踢,跟看不見的敵人戰鬥著:“放開我,放開我!”
“……”
夏油傑怔怔的站在那裡:他,真的看不見咒靈了。
“救救我!”
夏油傑猛然回過神,正要召喚出魚魚和邪見,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召喚不出來。
咒靈操術也消失了。
在看不見咒靈之後,他的術式也消失了。
他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普通人,看不見咒靈,沒有術式,他不再是異類,他變成了真正的好孩子。
——太好了,傑君,從今往後,你的人生只剩下幸福和快樂了。
夏油傑看著自己的雙手,如墜冰窖,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他變得幸福和快樂了嗎?他變成真正的好孩子了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老子又不是好孩子,才不會去當討好大人的好孩子呢」
“……”
當好孩子,有什麼意義。
夏油傑想起來了:他真正想要成為的……其實也不是什麼好孩子。
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村田用力拳打腳踢,但還是被撕扯著飛高,他痛苦得臉色漲紅,害怕得快要哭出來了。
小小夏油傑忽然一咬牙,衝了過去,用盡全力把村田撞了下來!
兩個小朋友在地上滾了兩圈,夏油傑敏捷地爬起來,他摘下自己的書包,用力在半空中揮舞,感覺自己成功用書包撞飛了什麼東西后,他一把拽住村田的手腕,開始全力奔跑。
沒有術式,看不見咒靈,真正的他就消失了嗎?
不,沒有!
真正的他,是不會消失的!
他真正想做的從來不是什麼好孩子,而是能夠幫助別人、搭救別人、帶給別人安穩生活的強者!
他開始全力奔跑,跑著跑著,被他拉著的村田不見了,背景的街道慢慢褪色,交替成了陰沉沉的虛空,夏油傑撿起地上的石頭,衝向商店,然後狠狠砸在櫥窗玻璃上。
砰!砰!砰!砰!
夏油傑大喊一聲,“砂糖獸!”
咣啷一聲,櫥窗與這個世界一起碎裂,白髮藍眼的男孩一手握著暴龍機,一手握著徽章,從櫥窗裡跳了出來。
“太慢了,笨蛋!”
夏油傑用力張開手:“砂糖獸!”
蜻蜓和服的男孩撲在他身上,把他撲得後退好幾步,虛假的景色寸寸碎裂,他們又回到了一開始空間,刻滿符文的路,路地下暗流湧動的黑水,小小年糕把暴龍機和徽章還給夏油傑,夏油傑將徽章戴到了脖子上。
“砂糖獸,我的咒靈操術好像被封印了。”
“啊,我的無下限也是,咒靈的領域會封印術式。”
“那怎麼辦?”
“根據我的判斷,它還沒有完全孵化成功,我們要趕在那之前幹掉它,不需要術式,只需要最簡單粗暴的咒力輸出。”
“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