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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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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來啦!」

站在門外的林父和林母聽見自家女兒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互相看了眼,無奈卻寵溺的搖了搖頭。

林小漁開門的瞬間,見看見穿著仔細的男人和女人:男人梳著油頭,刻意換上金絲框眼鏡,腳上還踩著有些破舊的皮鞋;女人戴著金項鍊,翻出長年捨不得穿的藏青百合花連身裙,臉上畫著淡妝。

林小漁一望眼就能看出父母對這次見面的用心。她忍不住酸了鼻頭:「爸、媽……」

「唉呀,魚仔別哭啊。」林母看見女兒漸紅的雙眸,趕緊捧住林小漁的臉,用拇指替她拭淚;林父則憂心忡忡的望著林小漁,開口不是閉口也不是,只能伸手用掌心撫摸女兒的背。

「別哭啊,你先生還在裡面等我們。」見林小漁揉了揉眼,林父開口勸道,林小漁這才想起正事,趕忙讓父母進屋。

一走進家門,林父母就看見許久不見的女婿站在門口,文質彬彬的向他們道好:「爸、媽,好久不見。」

「確實是很久沒見到你了。」林母看著陳信笑道:「幾個月不見,小陳你好像又變帥了。」

一群人挪動到餐廳,林父母就看見桌上擺著五菜一湯,愣是沒反應過來。

「魚仔,你終於去學做飯了啊?」

林小漁早就料到父母的反應,噗哧一聲笑了起來,親暱的用肩膀頂了下陳信的手臂:「我怎麼可能會啊?都是阿信做的。」

陳信被林小漁輕輕撞了下,看著對方也露出笑容。林父母看見兩人的互動,不勝感慨:女兒找了一個好人家啊。

「你也不要因為人家會做菜就折騰人啊,」林母看著桌上令人食指大動的佳餚,還不忘提醒女兒要賢淑點,「你呀,也得學著做菜,不然等到以後辭了警察的職位,你以後要怎麼過日子?」

陳信聽了搖頭,誠懇的看著林父母:「不辛苦,我既然娶了小漁,就會對她好。」

林小漁聽見,摀著嘴,淚眼汪汪的看向陳信。

這句話分明令人感度,林小漁有點想笑,想笑想到快哭出來了。她抽著鼻子抹了把臉,趕緊想了些難過的事情壓制笑意,拉著陳信在餐桌前坐下。

「坐坐坐!別愣著,菜都要涼了。」

林父母也被林小漁推到椅子上坐好,四人終於開始用餐。

林父坐在陳信對面,發現陳信等到林父母動筷才執起筷箸,立刻和身旁的林母交頭接耳。

「小陳很懂禮貌,看上去和魚仔也相處得很好。」

林母點頭,夾了一塊眼前餐盤的糖醋排骨送入口中:「而且也懂做飯。」抬頭看向對面,只見陳信替林小漁挑開魚刺,夾了一塊魚肉進林小漁的碗公中,又道:「甚至還懂寵著妻子,不錯。」

……但好像哪裡不對勁?

餐桌另一側。

陳信剛把糖醋魚夾給林小漁,既須吃著自己碗中的飯,膝蓋就被人戳了下。他低聲詢問:「怎麼了?」

「我雖然叫小漁,」林小漁也壓低了音量,語氣透出一股愛莫能助,「但我對海鮮過敏……我可以夾到你碗裡嗎?」

陳信暗道失策,默默點頭,林小漁立刻把魚肉原封不動的丟回陳信碗裡,為了裝作無事發生,還補了一句:「你夾的,你先吃。」

林父母看見自家女兒的表現,內心流入一股暖意:魚仔長大了啊!

吃完飯,四人坐在沙發上聊天。

「看到你們兩個相處的那麼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林母撫摸林小漁的手背,眼底的慈愛滿溢:「魚仔,當時你突然說要結婚,我們還擔心你被別人騙婚了呢。」

林小漁笑了幾聲:「哈哈怎麼會呢。」要不是你們死命拆散我和墨璃還一直催婚,我也不會去找代婚仕。

「小陳,你跟我們說說,你們怎麼認識的。」林父和林母對望一眼,開始執行來到此地的計畫。

陳信和林小漁早就對過口供了,泰然自若迴應。

「抱歉這麼晚才告訴你們,其實我和小漁是高中同學。」

林父母有些吃驚,就聽林小漁接著陳信的話繼續說:「成年之後,有一次我去買保險,正好是陳信幫我推銷,就又恢復聯絡啦。」林小漁朝陳信嫣然笑了起來:「然後就相愛了!」

林父母緩緩點頭,正想問林小漁和自己出櫃的片段消失去哪了,轉念又把話吞回肚子裡。

自家女婿可能不知道魚仔曾經喜歡女生吧。

「阿嚔!」

郭遊看見墨璃打了一個噴嚏,開口關心:「你還好嗎?」

墨璃吸著鼻子搖頭,示意自己不要緊。

他們在附近的公園裡,郭油坐著輪椅,墨璃坐在木椅,兩人之間流動著死寂的氛圍。就當郭遊準備說些什麼來打破氣氛時,墨璃突然從口袋掏出一盒撲克牌,開啟盒子拿出紙牌。

「你會玩什麼?」

「……都玩。」郭油看著墨璃洗牌,沒有問對方牌從哪來的,只是將身體側向墨璃;墨璃俐落的洗牌、切牌,最後將牌疊成一落牌放在長椅上。

「那,玩心臟病吧。」

林小漁家門前,墨璃推著郭遊站在門口。

「抱歉抱歉抱歉……讓你們等那麼久非常抱歉!」林小漁幫兩人開門,卻看見墨璃和陳信都在摀著自己的手,忍不住問道:「你們手怎麼那麼紅」

「沒什麼,」墨璃把郭遊推進家門,用和陳信如出一輒的淡定語氣回答,「用生命玩心臟病罷了。」

林小漁:?

墨璃把郭遊推到陳信面前,隨口問到道:「計畫進行的如何?小漁的男朋友。」

陳信對於這個暱稱不滿意,肉眼可見的蹙起眉。就在兩人要冷眼鬥嘴之時,林小漁連忙把墨璃拉開,趕緊開口:「你們都不要鬧,警報還沒解除。」

郭遊聽見立刻抬頭:「什麼意思?」

「我爸媽只是下樓買個東西,等等就會回來,」林小漁敲著額頭,「他們神秘兮兮地說什麼幫我們買東西,還硬是要留宿……真是夠了!」

林小漁嘀咕著,墨璃突然攬住她,讓林小漁將頭靠在自己肩上。

「小漁,放鬆。」

猝不及防被餵了一口狗糧的陳信和郭遊:……

林小漁深呼吸又吐氣,用自己的臉頰蹭著墨璃的側臉:「好啦,我會努力的。小璃,你帶郭遊進倉庫吧。」

墨璃聽見林小漁的指令,立刻把郭遊推進倉庫。關門上鎖後,玄關立刻傳來電鈴聲。林小漁連忙去應門,把林父母帶進客廳,陳信也乖順的走了過去,就看林母讓他們伸手,隨後放了一個紙盒子在兩人手中。

──是一盒保險套。

「媽!」林小漁是真的生氣了,差點把保險套往地上砸,「我就說我和阿信現在還不想生孩子了!」

「唉呀,你就當作是保險用的就好啦。」林母將手背在身後,深怕女兒把盒子塞回給自己,趕緊推著自己丈夫走進林小漁收拾乾淨的房間,卻遲遲沒有關門,而是朝他們倆用眼神示意:「你們也快去睡覺啊。」

這明擺著是要親眼看見林小漁和陳信進同一間房間。

林小漁還在發悶氣,背脊就被陳信按著向前推。她看了陳信一眼,就見對方臉上專業的四十五度微笑快崩解了,開了客廳的小夜燈,趕緊和父母道了聲晚安便帶著陳信走進房間。

關門,鎖上。

「我快撐不住了……」林小漁背靠著門板,欲哭無淚的閉著眼;陳信的狀況也不怎麼好,按著眉心嘆氣。

林父母今天的試探程度,到底是和婚禮時不同:婚禮還能藉由儀式繁忙來脫離對話,現在家長問十句就必須答十句。

看著陳信疲憊的模樣,林小漁頓時於心不忍,低聲道歉:「對不起啊,還讓你做這種事情。」

陳信搖頭,調整呼吸便冷靜下來。

「我們今晚都要待在這間房間裡嗎?」

問題一丟擲,林小漁立刻環顧自己一坪的狹小房間,再次覺得委屈陳信了。她急忙把睡帶給找出來,鋪在地上:「你睡我的床吧!我睡睡袋。」

「不用,我睡睡袋。」怕林小漁不肯,陳信隨口說:「我有點潔癖,不太習慣睡別人的床。」

見陳信說得如此堅決,林小漁站在原地躊躇了半天才答應:「真的很抱歉,讓你睡在這種鳥不生蛋機不拉屎的地方……」

「也沒有人會睡在那種地方。」

……噗嗤。

「噗哈哈哈!才一陣子沒見而已,沒想到你變得那麼幽默!」林小漁跌到谷底的心情瞬間被拉回心窩,拉開棉被坐在床上,轉頭又看向陳信。

「真的很謝謝你,你拯救了我和小璃的幸福。」

陳信聽著,似乎不以為然。

──如果我真的有成功拯救,現在你也不需要請我假扮成你的丈夫。

林小漁關上電燈,正打算闔眼,又聽陳信問了一句:「郭遊和墨璃要怎麼辦?」

「喔,你是說他們怎麼睡覺嗎?」林小漁想了一陣,開口道:「小璃是不可能和郭遊一起睡的,她大概會把郭遊放在倉庫裡面,頂多給一條小毯子,然後自己跑去隔壁小客房睡吧。」畢竟只有倉庫才有位置放郭遊的輪椅。

陳信聽完林小漁的話,突然從睡袋裡爬了出來;林小漁聽到動靜想幫忙開燈,陳信卻制止了她的動作。

「我去客房看一下郭遊的狀況。」語畢,陳信便離開林小漁的房間,噤聲躡足的走到房屋最裡側的門前,輕輕叩門就推門而入。

藉著客廳裡微弱的燈光,陳信看見郭遊被藏在大型衣櫃後方,只露出一隻被打上石膏的腳。陳信向前走了兩步,腳邊突然碰上什麼,他低頭,看見一盆熱水和乾淨的毛巾:想來是墨璃知道陳信會來照顧郭遊。

陳信把臉盆抱了起來,同時鎖上門,屋內的黑暗逐漸被視窗映照的月光取代,周遭的景物被披上銀白的布幔。

他慢慢走到郭遊面前,對方卻沒有出聲。

「你睡著了嗎?」

……

「嚇死我了……」郭遊聽見陳信的聲音,猛地喘了一口氣:「我和墨璃玩心臟病打賭輸了,晚上睡覺要被矇眼。」

陳信無奈:確實像墨璃會做的事。

他蹲下身把臉盆放在一旁,抬手解開郭遊的衣服鈕釦。

「怎麼輸的?」

郭遊聽陳信這麼問,開口時語氣帶著點惱怒:「我只有一隻手,還半殘。」似乎是想起玩撲克牌時的情景,郭遊把自己拍紅的掌心向上翻:「她打得還特別快,好像想連我的手也一起打斷。

「哈哈。」

陳信笑出聲,郭遊面子都不知往哪兒擺,只能慶幸黑夜能趁機掩蓋他發紅的臉。

眼睛被蒙了起來,透過雙耳,郭遊聽見陳信擰著毛巾,膝蓋磕在地板上,半跪著替他擦澡。

和在醫院不同,林小漁家中的毛巾薄了許多,陳信將毛巾撲在掌心上,碰觸到郭遊時,郭遊能感受到身前的人的五指,可以感受到陳信的手細微的在打顫,指腹的溫度穿透毛巾,在郭遊的肌膚上留下餘溫。

陳信碰到的每一寸面板,對郭遊而言,就好似在沿著擦拭的軌跡點火,星火燎原。

「郭遊。」

「……幹嘛?」

陳信不經意的拂過郭遊的胸口:「你有心律不整的症狀嗎?」

郭遊以為陳信在嘲諷自己被碰身體就心跳加快,下意識反擊:「那你有手抖嗎?」

……

陳信突然將手抽離,抿著唇握緊拳,驚覺自己的臉頰開始熱度上升。驚惶感猝然灌入腦中,他不由自主的想後退,卻不小心翻倒了水盆,整個身體也支撐不穩而向後倒。

郭遊聽見了碰撞的聲響反射性的向前伸手,恰好抓住陳信的手臂,卻發覺對方正在往後跌,又施力把陳信往自己的方向拉!

「等等──」

陳信生怕自己撞到郭遊受傷的位置,情急之下側過身,竟然一頭撞在旁邊的衣櫃上──

碰!

郭遊先是聽到衣櫃被碰撞的巨響,接著又聽見陳信倒抽一口氣,急的想把眼罩扯下,無奈墨璃綁得太緊,他怎麼也拆不下來,只能焦急的開口:「喂,你沒事吧?」

陳信按著額頭,第一時間竟然是把翻倒的水盆撿起,拿毛巾把地板擦乾淨,豈料郭遊盲著抓到了陳信的手臂,沿著陳信的胳膊摸到了脖子,在陳信臉上摸了一遍:「你撞到哪裡?有沒有腫起來?有沒有流血──」

突然間,陳信抓住郭遊的右手,慢慢移到前額的位置。

「稍微有點痛,」他坐在郭遊的腳邊,用對方几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著,「你摸小力一點。」

放在頭上的手瞬間放軟了力氣,輕輕摀著陳信疼痛的那一處。

掌心的溫暖傳遞到陳信的額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陳信的痛感居然真的減小了。他張著雙眼看著郭遊:對方被蓋住了雙目,五官也在月光的朦朧下顯得略為模糊,唯一清晰可見的,是那頭張狂不已的紅髮。

眼前的男人,就像、就像──

「你長得很像我爸。」

陳信沒由來的開口,使郭遊撫摸的手停頓下來,他想開口詢問,陳信卻挪動自己坐下的位置,頭側靠著郭遊的右大腿:「借我枕著。」

郭遊不明不白的應聲,手放在陳信的頭上,過不到一會,陳信便睡著了。

郭遊聽著陳信細微的鼾聲,腦海仍舊回憶著陳信睡前的最後一句話。

──為什麼他會覺得,我長得像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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