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沿,你完蛋了,現在竟然還招惹了劉思琦她們。」
剛回到座位,後座的陳邵玲便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看錯了,她的嘴角好像輕輕勾了一下。
「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這樣也招惹她們了?」我覺得很委屈,說話有些哽咽。
「啊,你最好不要哭,她們最討厭女生哭了。而且她們根本什麼都還沒做,你沒必要覺得委屈吧。」潘靜有點無奈道。
我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掉淚。我也不想哭,然而從以前累積下來的委屈已經存了一肚子,我扭開水瓶,快速地灌下半瓶的水,試圖把快滿溢位的委屈狠狠壓下。
「欸,你們怎麼這樣跟人家說話?你們沒被針對,根本無法理解她的心情。」孫子平聽見了,也為我打抱不平。
「是啊,她也不想的吧。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莫偉均也說。
雖然他們在為我說話,但看著臉色逐漸凝重的陳邵玲和潘靜,我卻大感不妙。
「男生真是膚淺。」陳邵玲嗤笑道。
「你們還是趕快回座位吧,老師要來了。」潘靜則冷冷道。
他們聳了聳肩,對我微微一笑後才走開。
我想開口跟潘靜和陳邵玲說點話,然而看著她們一個在翻閱課本,另一人則在做著數學題,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我的心慌得不得了,開口便說:「你們、你們別管他們說什麼……」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潘靜的語調依舊冰冷,「別打擾我做數學題。」。
我只好噤聲,把頭回轉前來。我以前也遇過這樣的情形,只要有男生幫我説話,就會引起一些女生的不滿,我根本無法控制別人做什麼啊,為什麼她們要不高興?
但儘管我這麼想,我還是不想就這樣失去好不容易結交的朋友。我站起來,往孫子平和莫偉均的方向走去。
「羅恩沿,黃老師在你轉學來的第一天讓我帶你去參觀學校,你不去就不去啊,怎麼還跟訓導主任告狀?黃老師剛才還説我失職。」打著青色領帶的女班長突然站到我面前,眉頭微微皺起。
「我、我不知道你要帶我去參觀學校。」我立即解釋,「會跟訓導主任提到這件事,是因為我在校園迷路——」
「是你選擇不去的,竟然還害我被黃老師責駡。」黃老師是我們的班導師。女班長嘆氣,沒想再聽我說下去,「算了,你去跟黃老師解釋。」
我只好點頭,「好。」
女班長剛離開,孫子平和莫偉均又走了過來。
「恩沿,你惹班長生氣啦?」孫子平問。
「你別管她,她這人完美主義,做什麼都不能有差錯,所以被責駡才會這麼生氣。」他們顯然是聽見我們的對話了。
「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要帶我去參觀校園。她只是朝我走過來,我根本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我覺得委屈,但也不敢説得太大聲,生怕被其他人聽見。
「你剛來這裡,不知道這件事也很正常。班長確實不該生氣。」孫子平點頭附和道。
聼見有人為我打抱不平,我有點感動,儘管遇到有些不可理喻的人,但還是有人是通情達理的,只要有人理解那就夠了。
「謝謝你們跟我説了這些話。」我滿懷感激地對他們說。
兩人盯著我,突然一個耳朵紅,一個臉紅,都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
「這沒什麼啦。」
「對啊,別、別那麼客氣啦。」
上課鈴聲也正好響起,同學們也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座位。
「欸,黃老師來了!」
有個學生大聲喊道,我趕緊回到座位。
「好一朵白蓮花。」
後座忽然傳來這句話,我動作一滯。
白蓮花?是在説我?
我剛要轉頭,黃老師卻在此時走進教室,班長立即喊起三部曲,後座也不再有任何動靜。
整堂課下來,我都心不在焉。我好幾次寫了小紙條想傳去後座詢問那句話是在說誰,但把紙摺好準備送出時,我又退縮了。
如果她們沒別的意思,我這樣是不是顯得太敏感了?況且她們也不一定是在説我啊,我可能是自己對號入座了。
儘管我這麼想,但心裡的某一處卻無法相信是這麼一回事。
午休時間,大家都趴在座位上睡覺,我冩了新的紙條,問潘靜和陳邵玲放學後要不要一起去吃冰,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她們的桌子中央。
陳邵玲似乎還未睡著,她聽到細微的動靜便睜開雙眼。看到桌上的紙條,她伸手抓起。
我有點緊張,但一直挺直著背有點顯眼,於是也趴到桌面等待紙條回傳。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還是沒有收到回覆。我看了看窗外,再次坐起來轉向後方。
桌上的紙條不在,陳邵玲好像也睡著了,我看著她半晌,最後拿起手機,躡手躡腳地走出教室,往廁所的方向前進。
她應該已經看過了紙條,可是為什麼不回覆呢?是打算午休後才回覆嗎?
我有不太好的預感,躲進小隔間,我一開啟手機,馬上就跳出一封陌生訊息。
點入後再次看見林智毅的頭像,我不禁皺眉。
我不想做得太難看,所以只選擇刪好友,都做到這樣了,他怎麼還要給我發訊息?
「但我還是會去找你。」
然而讀了他最新的訊息,我想到方才潘靜和陳邵玲的言行舉止,眼前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我抬起頭看著上方,用力吸了吸鼻子。
「為什麼女生都這麼討厭我?」
我鬼使神差地在訊息欄打字。
但訊息發出去沒多久,我就後悔了,看見已讀的提示出現,我立即把他拉黑,重新把手機放進裙袋裡。
『別老在男生面前裝可憐。』
刺耳的聲音再度環繞在耳際,我衝出隔間,到鏡子前洗了把臉,也一併把流下的眼淚給洗掉。
我走出廁所,走廊的遠處站著一個人影。他專心地眺望著下方的某一處,沒有注意到後方的我。我走前幾步,見到他的側臉,我微微一怔。
我竟然又遇見他了。
潘靜和陳邵玲說,他叫鄧易宇。不知道是哪個易?哪個宇?
見到他,我內心的陰鬱不知為何突然就掃去了不少,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大禮堂的方向,畫面彷彿靜止了。
半晌,他終於移動了,他走下樓梯,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沒有猶豫地跟在他身後,放輕了下樓梯的步伐。
他的雙眼一直盯著大禮堂的方向,我想起他昨天出現在地下室,難道現在又想過去?那裡不是已經封起來了嗎?
果不其然,鄧易宇繞過大禮堂的門口,往地下室門口走去。我站在轉角的牆後微微探頭,鄧易宇一動不動地看著拉起黃黑警示線的門,最後竟然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鑰匙,走到門的前方。
地下室的門被他打開了,他彎下腰,抬起腿,動作俐落地跨過警示線走進地下室。
我呆呆地看著他一連串一氣呵成的動作,想必他早就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