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川眼中含淚,握著周鶴亭的手,哽咽著在周鶴亭的面前給周夫人上眼藥。他說周夫人害得周鶴亭中風以後,又趁著周鶴亭中風不管事,給遠在華爾街的周泰川發了律師函,要求周泰川儘快歸還周鶴亭贈與他的夫妻共同財產。
“……我要是不給,她就要以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名義起訴您。”周泰川的眼淚落在周鶴亭的手背上,看向周鶴亭的眼神滿是孺慕和心疼:“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把錢還給她。”
“您病的這麼嚴重,我總不能讓您為了這點小事,真的被髮妻告上法庭。那咱們周家可就真的成了新海市最大的笑話了。您的那些敵人和競爭對手們一定笑的睡不著覺。”
周鶴亭聽了小兒子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嘴裡支支吾吾的,雖然沒人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麼,可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罵的很難聽。
周泰川藉助撇過頭的動作掩蓋他眼眸中的竊笑,再次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又換上了悲憤和無措。
“爸,我這次回來,是想把您接到國外。那個毒婦根本靠不住,我擔心您落到她的手上會沒命,您就跟我走吧,咱們什麼都不要了,到時候我來給您養老。”
周泰川越這麼說,周鶴亭的恨意和不甘就越重。他怎麼可能會把周家的產業留給害他中風的人?
以周鶴亭的心機城府,本來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周泰川的挑撥離間。但是當週鶴亭看到周泰川拿出來的各種現金股票和名下不動產的證明時,就算心有疑慮也都被枕邊人竟然敢背叛他的憤怒給衝散了。
更不要說周泰川還帶來了周夫人背叛周鶴亭的最直白的證據——他將藥劑師張齊帶到了周鶴亭的面前。
迎著周鶴亭恨不得擇人而噬的殺人目光,張齊哆哆嗦嗦地當場跪在周鶴亭面前,滿臉驚恐痛哭流涕:“周總不是我啊!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背叛您,我怎麼敢背叛您呢?都是夫人,是她找到我,讓我為她配置一瓶劑量濃縮一百倍的降壓藥,她說要給老太爺吃,免得老太爺上躥下跳礙您的事兒——”
話沒說完,就聽病房門口傳來一聲暴喝:“好哇!我就說你沒病沒災的,怎麼會突然就中風?你媳婦兒還把黑鍋扣到我的頭上,四處宣揚都是我這個當爹的給你氣的。原來是你們兩口子起了壞心,又自作自受……”
周泰川大驚失色,滿臉無措地看著站在門口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破口大罵的周老太爺:“爺爺……”
“別叫我爺爺!”周老太爺蠻橫地打斷周泰川的話:“我沒你這麼個孫子!”
說完,周老太爺又用柺杖一指病床上的周鶴亭:“我也沒你這麼個兒子!”
周老太爺一轉身,風風火火地往電梯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掏出電話報警:“是110 嗎?我要報案,我兒媳婦下毒害得我兒子中風,還把黑鍋扣到我的頭上,我要告她蓄意謀殺和誹謗……”
周老太爺聲如洪鐘,引得走廊上的病患家屬和醫護人員頻頻回頭,各個病房的門都打開了,一群人站在走廊裡竊竊私語。
周泰川生怕家醜外揚,連忙跑到走廊上拉周老太爺的胳膊,企圖把人拽回病房,又不敢下重手。兩人拉拉扯扯的,周老太爺罵罵咧咧的聲音在走廊上清晰的迴盪著。
躺在病床上的周鶴亭又急又氣又羞又慚,一口氣沒喘上來,翻了個白眼當場昏厥。
機器報警的滴滴聲瞬間響徹,穿透走廊上週老太爺破口大罵,以及周泰川小聲規勸的喧囂吵鬧聲。
一群穿著白大褂和護士制服的醫護人員急匆匆地跑進周鶴亭的病房,值班醫生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機器,又拿手電照了一下週鶴亭的瞳孔,臉色大變。
須臾,一群人又推著周鶴亭直奔搶救室。
眾人一窩蜂的離開,只剩下周老太爺和周泰川呆愣愣地站在手術室外面,呆愣愣地看著門上亮起的手術燈。
得到訊息的周家人一個接一個地趕過來,他們都在電話裡知道了周鶴亭中風的真相,站在手術室外面吵吵嚷嚷,破口大罵周夫人是個毒婦。還有人拽著周泰川問東為西,看上去並不太相信周泰川的身份。或者因為周泰川的身份,在默默盤算著自己還能不能拿到周鶴亭的家產。
一陣高跟鞋撞擊地面瓷磚的聲音由遠及近,被瑣事絆住腳,剛剛得知噩耗的周夫人趕到手術室門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突然而至的警察帶走了。
圍在走廊上還沒離開的吃瓜群眾們指著周夫人的脊背指指點點,還有人拿出手機錄影片。
一個小時後,周鶴亭還躺在手術檯上沒下來,周夫人謀殺親夫的訊息就傳遍了全網。
葉明昭看了一眼全網都爆的熱搜,笑眯眯地扔下了手機。
這可真是熱熱鬧鬧的一天!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第101章
周泰川很懂得怎麼落井下石, 周夫人被帶走以後,周泰川立刻把張齊交給了警察。還很貼心的幫助警察蒐集了周夫人指使張齊配置毒藥謀害楚青逸和周鶴亭的全部證據。
“我收到訊息,她怕我跟她的兒子爭家產, 還想找人謀殺我,”周泰川長得白白淨淨, 斯斯文文, 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卷氣。說到這些話的時候一張俊俏臉蛋嚇得煞白, 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我也不知道, 她是不是真的已經聯絡上兇手了。我會不會已經成了殺人兇手的目標?”
周泰川很害怕,周泰川希望警察能夠保護他。
有鑑於周夫人確實有蓄意謀殺的前科, 警方也覺得周泰川的擔心很有必要。
於是當週鶴亭再次甦醒,一睜眼就看到跟在周泰川身後的兩名警察時, 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爸, 你終於醒了。我好擔心你, 我真怕你醒不過來。”守在病床前的周泰川激動地握住周鶴亭枯瘦的手腕:“您別擔心, 我已經報警了, 警察已經把那個毒婦抓起來了, 有張齊作為汙點證人指證她, 她這次必死無疑。爸你儘管放心,那個惡毒的女人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張……齊……”
在手術檯上躺了三個多小時才搶救回來的周鶴亭聽到這個訊息, 只覺得胸口彷彿被一記重錘重重砸了好幾下,砸的他眼冒金星, 頭暈目眩, 一口氣憋在嗓子眼, 好懸沒再厥過去。
“爸,你怎麼了?你可千萬別嚇我啊!醫生……醫生……你們快來看看我爸, 他好像又不行了……”周泰川一臉慌張地跑出病房,在走廊上大聲呼叫醫生護士。
聞訊而來的不只是醫護人員,還有最近幾天吃豪門內鬥夫妻反目瓜吃到撐的病患家屬。一群人烏泱泱地站在周鶴亭的病房門口,衝著躺在病床上嘴歪眼斜的周鶴亭指指點點。
風光了大半輩子的周鶴亭哪裡遭受過這樣的羞辱,他看著門口那些人異樣的目光,只覺得那些目光就像是一把把尖刀紮在他的身上。
向來好面子的周鶴亭在這一刻只覺得顏面掃地,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現在的狼狽模樣。所以他不顧醫生護士的阻攔和勸阻,掙扎著想要讓人把病房門關上。
周泰川站在床頭裝傻充愣,臉上還掛著十分關切的表情,言辭懇切地勸慰周鶴亭要聽話:“你要聽醫生的話,這樣才會好得快。”
氣得周鶴亭嘴巴歪的更厲害了。
不過也難怪周鶴亭會這麼生氣。
第一次中風的時候,周鶴亭還只是嘴歪眼斜,行動不便,但他並沒有完全喪失行動能力。要不是周泰川帶來的噩耗刺激的周鶴亭二次中風,他也不會留下徹底癱瘓不能動彈的後遺症。
當然這也不是周鶴亭遷怒周泰川的理由。
周嶽澤坐牢以後,周泰川就是周鶴亭唯一的兒子了。周鶴亭一向對周泰川寄予厚望,否則也不會精心隱瞞了二十多年,出錢出力的把周泰川培養成華爾街的精英。
真正讓周鶴亭覺得寒心的是周泰川趁他躺在手術檯上昏迷不醒,竟然把張齊交給了警察。
周鶴亭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渾身上下氣不打一處來,他躺在病床上,一邊流口水一邊用手指著周泰川罵罵咧咧,只可惜他說的話太含糊,任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氣得周鶴亭順手拿起床頭櫃上擺放的茶缸茶杯,狠狠砸向周泰川。
周泰川沒有防備,腦門頓時被砸出了一個大包。
在場的醫護人員嚇了一大跳,完全沒有想到儒雅斯文的商界大佬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不過轉念一想,其實也能理解。畢竟大佬現在中風了嘛!
所有人都覺得周鶴亭是因為中風癱瘓所以秉性大變,性格變得暴躁易怒,還有攻擊傾向。一時間不免有些心疼周泰川。
怪不得老話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就周鶴亭這麼折磨人的老人,時間長了誰還肯孝順他?
所有人都替周泰川憤憤不平。
周泰川這個私生子倒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天天守在周鶴亭的病床前扮演他的大孝子。
周老太爺帶著周家一窩人三天兩頭的來周鶴亭的病床前鬧,見到周泰川這個私生子當然也沒個好臉。周老太爺總覺得周泰川是來跟他們爭家產的,而且這小子一出手就把周鶴亭他媳婦兒給弄進去了。顯然也不是什麼善茬。
周老太爺生怕周泰川把他的惡毒手段用在周家其他人的身上,因此對周泰川十分忌憚。一邊警告他不要打周家產業的主意,一邊想要攆他離開。至於周鶴亭這些年偷偷送給周泰川的那些錢,周老太爺連提都不提。顯然是怕得寸進尺激怒周泰川。
只可惜周老太爺看的清楚,他那幾窩廢物兒女卻想不明白。
周鶴亭那幾個兄弟姐妹,還有他們生的孩子早就已經把周鶴亭名下那幾個億的資產視為囊中之物,怎麼也沒想到緊要關頭,竟突然冒出來一個私生子跟他們爭家產。
“大伯真的給了他十幾億美金的家產?”
“我的天,那可是十幾億美金,比周家現在的資產還多!”
“他不過是個私生子,憑什麼能拿到那麼多?就應該讓他吐出來!”
“就是,他根本不配!”
一群人蠢蠢欲動,很快就把矛頭指向了周泰川。
只可惜周泰川不是周鶴亭,不會縱容周家人的上躥下跳;他也不是周夫人,不會蠢到被人踩到臉上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擊。
不等這些人跳到周泰川的面前,逼他把周家的財產吐出來,周鶴亭名下的資產就被徹底凍結了。
這一切還要歸功於張齊。
張齊很清楚,就憑他做過的那些事,一旦被曝光,下場絕對好不了。不說那些被他害死的受害者,就是被害得中風的周鶴亭都不會放過他。所以張齊現在是寧可坐牢。至少坐牢能讓他活著。
因此張齊在接受審訊時的認罪態度特別積極,不光把周夫人交代他配置毒藥毒害楚青逸和周鶴亭的事情交代清楚了,還把周鶴亭這些年利用他配置毒藥剷除異己的犯罪事實全部交代了。
雖然張齊只是一個外圍人員,除了配置毒藥不管其他,周鶴亭也不會跟他交代,經他的手配置出來的毒藥都給誰用了。可張齊又不傻,他只需要在毒藥被取走之後的幾個月,認真留意一下週鶴亭那些競爭對手的訊息,就很容易找到被下毒手的人是誰。
張齊把自己的觀察結果都記錄在一個筆記本上,又把那個筆記本藏到了一個自認為很隱蔽的地方。警方根據張齊交代的地址,找到了那個筆記本,然後根據筆記本上面的記錄,依次找到了當年的受害者。
張齊背叛後究竟交代了多少事情,周鶴亭並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張齊被抓後肯定不會守口如瓶。
周鶴亭的心腹之前也被抓了一波。只不過那些人對周鶴亭忠心耿耿,更懼怕周鶴亭的報復手段,就算被抓也都咬緊牙關,沒有把周鶴亭吐出來。周鶴亭行事又向來謹慎,沒有留下任何把柄,這才逃過一劫。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張齊只是周鶴亭手底下一枚不顯眼的小旗子。就是因為不顯眼,周鶴亭才會把這個人交給周夫人。
周夫人身為周鶴亭的髮妻,跟周鶴亭一起生活了二三十年。就算過去那二十來年,周夫人從不接觸周氏集團的生意,也不熟悉周鶴亭精心培養的人才,但該她知道的秘密她也知道不少。
如今周夫人因為故意殺人罪和故意傷害罪被抓,人證物證確鑿,她肯定是要坐牢的。
周夫人記恨周鶴亭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利用他們母子,還揹著她搞外遇,還搞出一個私生子來,在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路的情況下,她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周鶴亭?
在周夫人的配合下,警方掌握了周鶴亭很多犯罪事實。已經對周鶴亭提起訴訟了。而他名下的資產也被全部凍結。
躺在病床上的周鶴亭也清楚自己完了。這才是他得知周泰川把張齊交給警察之後,突然暴怒的原因。
周鶴亭同樣記恨周夫人換了他的降壓藥害他中風。事已至此,周鶴亭也艱難交代了在周夫人的指示下,聯絡外賣員,並且把毒藥交給外賣員的那個已經偷跑到國外的外圍小碎催的下落。
警方根據周鶴亭交代的線索,對藏在國外的外圍人員實施抓捕。相信等到這個人被抓回來以後,周夫人也會因為證據確鑿被判……估計至少也是個無期徒刑。
周夫人應該也猜到了自己的下場,所以她搜腸刮肚地幫助警方查詢周鶴亭害人的證據。大概也是覺得夫妻一場,既然不能同生,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只可惜她被抓之前,沒能殺了那個私生子。索性蒼天有眼,周鶴亭僅剩下的那一點家產都被凍結了。她兒子得不到的東西,她也不會便宜了那個野種。
周夫人只是覺得遺憾,她拼盡全力也沒能給兒子留下一個的安安穩穩的後半生。真不知道她的兒子出獄以後,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早知如此,她絕對不會下毒謀害楚青逸。
人的一生太漫長,難免會有行差踏錯的時候。可有些錯誤可以犯,因為犯了錯有改正的機會。有些錯誤一旦犯了,就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這一刻,周夫人淚流滿面。
*
“……真沒想到,他們兩口子竟然會變成這樣。”
葉夫人看著報紙上週鶴亭夫婦雙雙被起訴的訊息,有些唏噓地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周葉兩家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就算如今勢同水火,想想這麼多年的經歷,葉夫人也不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嘆。
曾經恩愛的夫婦反目成仇狗咬狗,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這一切固然是葉家人想要看到的。可是真到了這一天,葉夫人竟然莫名有些惆悵。
絲毫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和暢然。
葉明昭很清楚,葉夫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緒,是因為楚衡逸剛剛被拐哪幾年,葉夫人接受不了現實得了抑鬱症,是周夫人陪她度過了最艱難最黑暗的那段時光。
那個時候的周夫人尚且年輕,並不參與周鶴亭的生意往來。自然也不知道周鶴亭跟花蕊的腌臢默契。所以她是真心實意地陪伴在葉夫人的身邊,每天想方設法地勸她安慰她。讓葉夫人再養個兒子解悶的主意,就是她最先提出來的。
可以這麼說,周夫人也算是葉明昭能被葉家收養的牽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