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鍾遠航和張燁還挺擔心張遠會牴觸這些跟“玩兒”沒關係的活動,但張遠一拿到字帖,很開心地,就開始問張燁上面那些字怎麼讀,問他喜不喜歡,他就一臉正經地跟兩個大人說,“這個跟喜不喜歡沒關係的,我想搞清楚電影裡的字幕,你們倆老是糊弄我。”
“怎麼就糊弄你了?”鍾遠航很疑惑。
“上次我問你們什麼叫‘同床共枕’,你倆說就是用同一個枕頭睡覺來著,後來你們就捂我眼睛不讓看了,”張遠皺著眉頭,“以前只有電視放親嘴的時候爸爸才會捂我眼睛,同床共枕肯定不是你們說那個意思!你們糊弄我。”
有時候小孩兒醒事兒太早也不是盡是好處。
不過只要張遠肯學,他倆覺得不管學習的目的是什麼都好。
從那天開始,不用張燁和鍾遠航監督,張遠都拿著那本字帖,有時間就翻開寫。
“吹風是在吹風,但吹冷風,”鍾遠航捏了捏張遠的手,有點兒冰,“大冬天的不制熱。”
“啊,是啊,”張遠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空調不是隻有夏天用嗎?當然只吹冷風啦!”
“……你們家的空調是單冷空調?”鍾遠航幾乎就沒見過這種單冷空調。
“什麼是單冷空調?”張遠兩隻懸在空中的小腿晃盪著。
“沒什麼,”鍾遠航關上了空調,“寫吧,我去給你拿小太陽。”
鍾遠航堅定了馬上搬家的決心,但張燁還忙得腳不沾地。
唯一的好訊息,就是展宇正式康復出院開始工作,鍾遠航終於不用在醫院連軸轉,並且重新獲得了自己的週末。
張燁一直忙到過年前的一週,莉莉家終於完成了最後一個酒店訂單,準備開始放假。
放假之前,整個店裡的所有員工,連著老闆朱莉和大師傅趙平一起,選了個上星級的飯店聚餐。
張燁跟著趙平學烘焙,一開始只是給店裡救急,一直就沒個正經說法,趁著吃飯,朱莉高興地起鬨,讓張燁正式向趙平拜師,那起鬨的勁兒,混都不像是老闆了。
“哎哎!不行不行,光鞠個躬哪兒成啊!”朱莉喝了兩杯果子酒,臉上顴骨那兒都飛起了兩塊兒明顯的紅,擠著眼睛對張燁使眼色,“敬兩杯酒,好好磕一個,這樣趙師傅可就不能半途而廢了,必須得負責帶到出師為止。”
“朱姐,幹什麼呢這是?”趙平捏著杯果汁,笑得很無奈,“就是不喝這兩杯,我答應了的事兒,什麼時候反悔過啊?”
朱莉盯著趙平瞪了一眼,“我還不知道你?看著穩當,說撂挑子就撂挑子的時候又不是沒有……”
“行行行,”趙平嘆口氣,端起了桌上的果汁,“張燁你敬酒吧,敬了酒,我就正式,特別特別正式的當你的師父,保證不撂挑子,行了吧?磕頭就不用了,又不是舊社會了。”
最後這句“行了吧”是對著朱莉說的,像是求著她別再往外漏事兒了。
張燁端著杯白酒,拿低了些,鄭重地在趙平杯子上碰了碰。
“平哥,謝謝你肯教我,我這個人別的沒什麼長處,就是願意學,自我感覺抗壓能力也還不錯,以後你該說就說,該罵就罵,”張燁端著酒杯,把那裡面沖鼻子的酒一口就喝了,味道也不敢細嘗,直接吞了下去,辣乎乎的白酒順著食道一路燒下去。
放下酒杯,張燁忍著嘴裡的嗆辣味道,對著趙平笑,“不過不學的時候,咱們就是朋友,成嗎?師父?”
“成。”趙平也笑著,喝了杯子裡的果汁,“敬敬你朱姐吧,我當初來店裡,也是看著朱莉的面子,她是個特別好的人。”
就這麼著,張燁看著這個也得敬,那個也得敬,喝了不少酒。
這一年張燁過得辛苦,但他高興,也樂意,他從來沒覺得這麼好過,他人生的折線圖跌倒谷底,竟然就這麼觸底反彈,好得讓他自己都覺得像是在做夢。
人高興起來的時候,喝酒就沒數,醉得也格外快,張燁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所有人裡第一個喝醉的,醉迷糊了,就坐在椅子上,盯著每個人的臉嘿嘿的笑。
“燁哥你不至於吧?”田雨跟張燁坐一塊兒,趁著大家敬來敬去,哼哧哼哧地把好吃的都吃了個夠本兒,“你以前不是很能喝的嗎?”
“嘿嘿,開心,”張燁眼睛都是紅的,眯起來就笑,“大家都開心,我也開心,遠航也開心……遠航呢?”
“遠航?”田雨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壓低聲音問張燁,“鍾醫生啊?”
“啊!鍾醫生,”張燁點點頭,“我鍾醫生呢?”
“你鍾醫生今兒沒來,”趙平對張燁說,“找你鍾醫生幹嘛?”
“找我鍾醫生……開心開心!”張燁又嘿嘿地笑起來。
趙平把張燁面前的酒收走,對田雨說,“看著,別再讓他喝了。”
晚上九點,鍾遠航接到了展宇的電話。
“幹嘛呢在?”
“帶孩子,”鍾遠航說,“打電話有什麼事?”
“我給你發個地址,你去接一下你們家張燁。”
“你給我發地址?”鍾遠航皺了皺眉,這一句話裡毛病可太多了,“張燁不是正在跟自己店裡的人團年?怎麼是你給我打電話?你也是麵包店裡的人?什麼時候找的兼職?”
“瞎說什麼呢?這個……你別管了,反正就是有人喝醉了,讓你去趕緊的把人弄回家。”展宇難得這麼有話不說全乎。